按說蘇虞壓根兒沒那個善心, 半路上碰見個埋頭痛哭的小郎君就跑上前去慰問一番,也無閑心多管閑事,可此刻她委實想擺脫面對秦汜的尷尬,遂立馬提著裙擺跑近前去。
況且能出現在這皇宮裡的小郎君能有幾個?上前好生安慰一番讓他記住她這麼個“善良的小姊姊”, 總歸是有些益處。
秦汜挑了挑眉, 落後幾步跟在她的後頭。
宮牆邊, 蘇虞蹲下來,一臉溫柔地微笑,聲音也不自覺地柔下來:“小郎君, 你哭甚麼?”
那小郎君聞言, 止了哭聲, 雙肩仍不住地顫動著。半晌, 他微微抬起頭,自臂彎間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蘇虞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那小郎君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
蘇虞神情不變, 笑得愈發溫柔。她問:“發生了何事?受了何委屈?說與姊姊聽聽可好?”
小郎君睜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珠子,愣愣地看著她, 半晌無動靜。
蘇虞心裡嘆口氣,略略一想, 決定改換策略。
再一眨眼,眉一提、眼一瞪、笑一收,立時間便換了張臉。
她厲喝道:“哭什麼哭什麼, 多大的兒郎了, 受了委屈躲在這兒哭像什麼樣子?”
一直在她身後站著瞧熱鬧的秦汜眼角微抽。
那小郎君被唬了一跳, 睜著淚眼怔怔地看著蘇虞。
這個阿姊好怪。適才還那麼溫柔,眨眼間就變得這麼兇。
蘇虞見他仍無反應,索性冷著臉又添了把火,劈頭蓋臉道:“哭!哭!哭!羞不羞啊?!”
這下有動靜了,那小郎君“哇”地一聲哭出來,嘴剛咧開就猛地站起身,朝她身後跑去。
蘇虞眨眨眼,朝身後望去。
那小郎君跑過去一把抱住秦汜的腰,哭嚎著叫了聲“二哥”。
蘇虞:“……”
秦洲委屈巴巴地把半張臉埋在秦汜腰間,側出半張臉淚眼朦朧地瞪著蘇虞。
這個怪姊姊好兇!比給他上課的先生還兇!
蘇虞這下看清了他的臉。這不是七皇子秦洲嗎?
她記得,七皇子秦洲如今是嘉元帝最小的一個兒子,是趙王母妃劉氏身邊的侍女所出。若她沒記錯的話,秦洲時年將將七歲,比崔意如所出的皇五子秦渙小了整整兩歲。
同為嘉元帝的兒子,貴妃所出的秦渙剛滿周歲的時候便封了王,賜封號“楚”,是為楚王。而宮女所出的秦洲至今都不曾有過任何封號,更不提王爵了。其實按大梁的慣例,皇子十五歲封王,楚王秦渙才是破例的那一個。
秦洲和秦渙年歲相差不多,自小一起長大,秦渙怕是沒少欺負過秦洲。
蘇虞心下了然。
秦洲淚珠子還在掉,抱著秦汜的腰抽抽噎噎的。
秦汜輕嘆一聲,抬手安撫地摸了摸秦洲的腦袋,又抬眸深深地看了蘇虞一眼。
蘇虞嘴角抽了抽,無言以對。
等秦汜的目光收回去了,蘇虞又覺得有些奇怪。她怎麼覺得秦汜那目光別有深意,而非僅僅是暗怪她弄哭了他的七弟?
秦汜低頭,伸手幫秦洲擦了擦眼淚,輕聲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二哥幫你出頭。”
秦洲張口幾欲說話,終還是欲言又止。半晌,他伸手指向蘇虞,略帶點怯生生地道:“她……她欺負我。”
蘇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