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薇和徐妃之間一定有什麼血脈聯系。可徐妃身份成謎,徐采薇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寺前,蘇虞仍站在原地,秦汜腳步不停,背影漸漸模糊。
蘇虞忽然有一種無力的疲憊和心酸。
她恍然察覺到她透過條條推理得出的“秦汜決計不會殺她”的結論背後,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她終究無法把上輩子同他的肌膚相親視為烏有。
她曾安安心心地把後背交付給他。
秦汜是個謎。她上輩子難道半點不曾察覺嗎?
自是不可能。
可她無意深究,甚至於不敢深究。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垂簾太後。
她只是一個合格的複仇者。撫養秦淮,執掌政權,都不過是她複仇的武器罷了。
大仇得報,她就無心管轄這朝堂諸人到底是何牛鬼蛇神。
大梁能安安穩穩撐過那麼些年倒還真是件幸事。
至於秦汜這個謎,她貪戀這謎給她編織的夢境,她不忍去戳破。
她始終不曾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一世,從馬球場上的颯爽英姿,青樓裡的風流放蕩,宮中小樹林裡的氣勢淩人,到大安國寺前的孤高陰鷙,她看到無數個秦汜。
無數個她不認識的秦汜,藏匿了無數秘密的秦汜,戴著無數張面具的秦汜。
她琢磨不透。
某一剎那,她有些發狂地想念前世那個的秦汜。那個在朝堂上不動聲色襄助於她的秦汜,那個夜裡會在她睡著後偷親她眼睛的秦汜。
……她想念,那樣溫柔的吻。
溫柔而真誠,她甚至不忍顫動眼睫去驚擾。每每他這般吻她,總會讓她錯以為他心裡是有她的。
可如今就算她湊上去親他,親到的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面具。
縱然,“蘇太後的姘頭”可能也不過只是秦汜的面具之一,可前世的那個秦汜不會總是對她虛情假意地笑,更不會用匕首貼著她的脖頸威脅她。
盡管氣息依舊熟悉,眉眼輪廓也清晰入昨,可他眼裡的笑,硬生生讓她斂起心思,距她於千裡之外。
可這會兒子他不笑了,連敷衍假意都不再,她心緒反而愈加複雜難言。
他對她敷衍假意,她便把他和記憶裡的那個人掰開,碰面的時候也不至於尷尬。
可今夜,她似乎撕下了他的一層面具,窺見了蘇太後都不曾得見的真容,所以他也懶得再偽裝。
與面具一同撕裂的似乎還有蘇虞的記憶。
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曾長久地嫉妒過一個女人,一個到死都被人記掛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她也曾惡毒地幸災樂禍,在他心尖上又如何,到底還是被她染了指。
妒忌與惡意彷彿是女人蟄伏在骨子裡的劣根性。
蘇虞以為,她嫉妒鄭月笙,無關任何風月。
可她不知怎麼了,忽然鼻頭一酸,猛地鉚足勁兒對著那漸遠的背影大喊一聲――
“秦汜!”
秦汜聞聲,轉身回頭,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蘇虞一步一步慢慢走過來,最終停在了離他幾丈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