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灼華院門口, 蘇庭側身揉了揉蘇虞的腦袋。
蘇虞抬起頭看著他。
蘇庭道:“快進去吧,小心被祖母發現你偷偷跑出來,又要罰你。當心到太後壽宴的時候你都還出不來。”
太後壽宴舉國同慶, 屆時解除三天京城一百零八坊的宵禁,東西兩市徹夜不休。他這個素來愛玩兒的妹妹可不會錯過這機會跑出去玩。
蘇虞擺擺手,轉身進了院子。
回到自己院內的書房,她想著, 阿兄都親口答應了, 想來這輩子李宛是不會成為她的嫂子了,她心裡微鬆口氣。
蘇家可不需要李家那種錦上添花, 雪中卻不送炭的親家。
她轉頭瞧見桌案上寫了一半的字, 便重又拿起筆默起佛經來。
舍利子,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的確不信佛,可當今太後信佛。卻如蘇庭所言,轉眼便是太後七十大壽。她可得備些薄禮, 好好迎接這次壽宴,可不能再同前世一般一下子掉入火坑。
蘇虞寫著寫著, 不知怎地, 她又想起秦汜的那雙眼睛, 還有徐采薇曼妙的舞姿。這二人之間定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可告人。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麼相像的眼睛, 若說是巧合也太過勉強,應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影響。可皇家每個人出生都是要上玉牒,絕無徐采薇這個人,況且她還進宮講給了皇帝。
難道是秦汜母族的親戚?她記得秦汜的母妃徐氏早逝,是戰死的徐大將軍徐凜的女兒,可徐將軍是孤兒,且只有徐妃一個女兒。那麼徐采薇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等等,徐妃、徐采薇,都姓徐。
又是巧合嗎?
蘇虞手裡的筆不停,思緒卻越飄越遠。這佛經她早已滾瓜爛熟了。她一邊寫著,一邊又開始抽絲剝繭。
徐采薇的事兒先擱在一邊,更要緊的還是如何讓嘉元帝打消對蘇家的疑心,不再對蘇家趕盡殺絕。
嘉元十一年委實是個多事之秋。前朝後宮一同洗牌換血,波濤洶湧。有多少人苦苦掙紮,湮沒於這驚濤駭浪之中?又有多少人乘風破浪,穩穩屹立於浪頭?
前者,比如趙家、蘇家,比如太子。後者,比如崔家,比如楚王。
而一切的根源都在太子。
蘇虞禁足期過,緊接著便是太後的七十大壽。
嘉元帝是個出了名的孝子,親娘太後的壽辰自是得好好地大辦一場,宴請百官家眷,普天同慶。壽宴是晚宴,酉時正式開宴,但宮裡一早就熱鬧起來了,百官們也是自午時後便陸陸續續進宮。
蘇家定好未時四刻出發進宮,未時五刻,蘇虞才領著蟬衣提著裙擺姍姍來遲。祖母精神欠佳告病不去,正門口,蘇家一眾人都到齊了,就等著她一個人了。
蘇庭上前屈指給了她一記爆慄,“磨磨蹭蹭做什麼呢?”
蘇虞瞪了他一眼,還未出言,那頭已在馬上靜候出發的蘇遒回頭給了她一記涼涼的眼刀,蘇虞趕緊扶著蟬衣的手上了馬車。只怪她午睡睡過頭誤了時辰。
誰想她剛一在馬車內坐定,蘇珞便掀開車簾鑽了進來。
蘇珞眨眼笑著問:“三姊姊,珞娘和你同乘一輛馬車好不好?”
蘇虞自是樂意:“好啊。”話落,蘇珞笑眯眯在她身旁坐下來。
蘇虞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她轉頭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透過縫隙往後看。後頭的那輛馬車前,一身華服、滿頭珠釵,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蘇瑤正和她母親吳氏爭論著什麼。
吵起來了?
蘇虞一聲輕笑。這對母子難不成是在爭論穿哪條裙子、戴哪隻簪子,更能在遍地達官貴人的太後壽宴上驚豔眾人,好尋覓個乘龍快婿?
蘇虞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放下簾子。馬車晃晃悠悠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