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位小郎君,頭一次來這兒吧,是想聽曲兒還是想對詩呀?”
蘇虞看著眼前這鴇母笑得花枝亂顫的一張臉,眼角抽了抽:“有雅間嗎?”
“有!有!有!”鴇母見她穿戴不凡,相貌舉止皆是不俗,眼一瞟,那腰間掛著的羊脂玉佩更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自是笑臉相對,有求必應。
她正滿腦子琢磨著這是京城哪戶達官貴人府上的郎君,忽聽這人問——
“這兒的頭牌是誰?”
喲!大客戶!
鴇母滿臉堆笑:“咱倚紅樓好幾個頭牌呢,各有所長,郎君是想怎麼個消遣法兒?”
蘇虞皺眉。
鴇母笑著笑著,忽覺著有些不太對勁兒。
這聲兒也太細了吧?個頭也不太高,再一看,那腰也細得過分。
正當她目光上移之時,忽聽一陣放浪不羈的笑聲。
蘇虞察覺鴇母怪異的眼神,心裡明白八成是身份要露餡,正思考著對策矇混過關,腦子裡一團思緒被這笑聲攪得亂七八糟。
她正煩,忽覺得這笑聲甚是耳熟,還不待她有所反應,便感覺左肩被人虛虛一籠。
蘇虞頓時身子一僵,腦子裡的那團思緒已經糊成了一鍋粥。
“孟姑,這小郎君是孤的人,用不著再騰一個雅間,把幾個頭牌娘子都叫上去,讓小郎君開開眼。”
鴇母看著眼前一高一矮兩個人,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就先應了聲:“好嘞!”又轉頭吩咐道:“趕緊把晉王爺的雅間收拾出來!”
說完,又轉回來笑得燦爛,“恭候王爺多時了呢。”
鴇母低眉順耳,視線所及的是兩雙一大一小的鴉青色翹頭履,她想起適才她看見兩人並肩站在一處的樣子,竟覺得那畫面和這兩雙眼色樣式相同的鞋子一樣和諧。
她滿腦子瞎猜這兩人的關系和那小郎君的身份,忽想起被晉王爺這一打斷,她還沒來得及斷定這小郎君到底是娘裡娘氣的公子哥還是紅妝女兒家呢。
鴇母順著那雙小些的鴉青色翹頭履往上看,打算再不動聲色得仔細瞧一瞧,沒等她視線跨過腰帶,就聽晉王輕聲哼笑了一聲。
她目光趕緊頓住,溜回腳上。
蘇虞被那近在耳邊的一聲輕哼,弄得面紅耳赤,頓住了往他臂彎外溜的動作。
這個登徒子!
秦汜滿意地笑了笑,勾著蘇虞的肩膀把她往樓上帶。
蘇虞咬牙,她活了兩輩子從沒人敢這麼對她。沒走幾步,她一把掙脫開他的手,假模假樣地伸手做了一個“請”。
秦汜挑眉一笑,大大方方地就著她的動作上了樓。
蘇虞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裡“呸”了一聲。這人果然是沉溺於酒色笙簫,輕浮佻達至極!
進了雅間,蘇虞往角落裡一紮,板著臉不說話。
秦汜悠悠然坐下,端起小幾上擱著的剛泡好的新茶,揭蓋抿了一口,又偏頭對蘇虞道:“上好的西湖龍井,賞個臉嘗嘗?”
蘇虞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秦汜也不惱,兀自品著茶,又漫不經心地問:“三郎怎麼有空來逛窯子?”
蘇虞又是一個白眼,心下不齒。
她這是頭回來這平康坊呢,就碰見他了,市井傳言他日日混跡這銷金窟果然不假。
“王爺先解釋解釋方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吧。”蘇虞開口。
“哪句話?”
還能有哪句話?她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什麼時候成了他名下的了?
蘇虞忍不住瞪了過去,不偏不倚地對上一雙滿是戲謔笑意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