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的的確確是頭一次在日光下如此近距離地看秦汜的臉。
雖說前世秦汜是她蘇太後的姘頭,他那張魅惑眾生的臉她也摸過無數回,可論看,白日裡朝堂上,文武百官分列堂內,她坐在珠簾後,只能約莫瞧清諸位大臣的輪廓,夜裡榻上,燈一熄簾子一放,觸目漆黑。
蘇虞在一兩秒的怔愣過後立馬退後了兩步,與秦汜的那張臉隔開了距離。
她丟掉手裡的樹枝,抬眼去看眼前之人。只見秦汜一身騎馬服,手裡還拿著馬球杆,想來是剛從馬球場上過來的。
蘇虞抬頭睨了眼馬球場,看來比賽是結束了。
她腦海裡閃過適才馬球場上那騰空而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個合宜的弧度,對著秦汜福了福身:“晉王爺萬福。多謝王爺今日出手相救。”
“舉手之勞罷了。”秦汜的聲音很淡,眼睛卻微微眯起,裡頭釀著笑。
蘇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她覺得眼前之人與記憶裡的不太一樣。
蘇虞想著,在心裡搖了搖頭。
人都是會變的,何況她根本就不算了解這個人。哪怕與他共枕,也是同床異夢。
前世她認識的秦汜有半張臉都是是傳言糊成的紙殼子,另外半張則是在談判場上咄咄逼人、在宴席上談笑風生的鴻臚寺卿。
“蘇三娘這是等誰呢?哪個不知好歹的讓佳人苦等至此?”秦汜揶揄道。
蘇虞一噎。
她適才只是猜出身後是個男子,出聲試探試探罷了,這地兒說偏也偏,要是真有圖謀不軌的穿過禁軍的防守,她那般說也好叫歹人不要輕舉妄動。
“王爺誤會了,三娘只是在等自家兄長……”
秦汜眉毛一挑道:“蘇世子?沒瞧見他往這邊來啊。”
蘇虞腹誹他多管閑事,面上卻絲毫不顯,依舊微微笑著,把話題引開:“不知晉王爺有何貴幹?”
秦汜指了指不遠處的湖邊正飲著水的紅鬃馬,眼睛裡的笑意不自覺地濃了些。
蘇虞睜大了眼。
這不是她阿兄最寶貝的那匹紅鬃馬嗎?據說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手的,還因此受了父親的責罵。
蘇虞眼角抽了抽,立時便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不是說舉手之勞嗎?還這麼心安理得地討要謝禮。
她阿兄肯主動將這馬送給他就怪了。看來之前馬球場上這兩人相談甚歡都是假的,一個比一個能演。
“還請三娘幫忙照看一會兒這馬,孤去馬廄拿些糧草來餵它。”也不等她應,秦汜悠哉悠哉地走了。
蘇虞翻了一個白眼。
她拍拍手上的灰,打算去看看蘇庭的寶貝紅鬃馬,剛抬步,又收了回來,轉身踩了幾腳適才她亂寫亂畫的那塊地。那字踩得越發不能看,她這才提步離去。
蘇虞有一搭沒一搭地給紅鬃馬順毛,紅鬃馬則自顧自喝著水。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去拿糕點的連翹怎麼還沒回來?
蘇虞又轉頭眯著眼往前方不遠處的馬廄看,馬倒是看到不少,人沒看見半個。
秦汜怕是掉進馬廄了。
又等了一會兒,蘇虞決定去打探打探,她牽著紅鬃馬往馬廄去。
進了馬廄,目光勾著朝馬廄的小隔間裡望,沒見秦汜。
紅鬃馬搖頭晃腦地嗅到了吃食,蘇虞手裡握著韁繩,一個沒留神被紅鬃馬牽著朝最近的那個小隔間裡跑。
“哎……”她這聲喊剛發出一半,便被人捂住了嘴。
蘇虞驚悚地睜大眼,卻猛然發覺身後之人的氣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