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後來把李德全扯過來好一通訓斥,可他咬死否認他帶出青樓送上馬車的不是晉王。
事已成定局,這其中曲折她也懶得再追究。
她宿醉醒來的時候,秦汜早已不見了蹤影,她頭痛欲裂,差點以為那不過是春宵一夢。
可後來突厥使臣進京,和談之時,秦汜這個掛名的鴻臚寺少卿把磕破腦袋帶傷上陣的鴻臚寺卿劉旭扯下臺,與突厥正面交鋒。
突厥要求割地賠糧,最後卻鬆口吐出了雍涼,換得了更多的錢財和糧食。
蘇虞大喜過望,錢財糧食可以再生,割出去的雍涼可就再難收回了。
她本以為那聲應是句戲言,可終究是秦汜幫她收回了雍涼。
她後來索性罷了劉旭的鴻臚寺卿,抹掉了秦汜官銜兒裡的那個“少”字。
馬球場上擊鞠賽正酣,蘇虞瞧見前頭一直端坐著的鄭月笙忽然起身離去了。
眼角餘光裡看著她慢慢走遠,微偏過頭,發現她已離開了馬球場。鬼使神差地,蘇虞也跟著起了身。
蘇虞見二嬸娘吳氏和旁邊一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聊得正歡,便又轉頭對身旁一直專心看比賽的蘇珞吩咐了幾句,末了盡量不引人注意地離開了看臺。
蘇虞往外走,她把蟬衣留在了馬球場好應付吳氏,連翹一人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吵嚷聲漸漸遠去。
她記得這個馬球場是臨水而建的,球場的背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
前世秦淮登基,突厥遣使來賀,突厥使臣提議大梁和突厥之間打一場馬球賽,是以她把這個馬球場徹頭徹尾地摸清楚了。兩國和和睦睦地打友誼賽,誰想突厥沒過幾年就翻臉不認人。
蘇虞出了馬球場,卻不曾發現鄭月笙的去向。
她暗惱自己這是魔怔了,管她作甚。可出都出來了,她索性去池塘邊賞賞景。
池塘邊沿岸栽了一整排的柳樹,她隨意地找了顆樹靠著坐下。春風拂過,柳樹伸了個懶腰,搖晃的枝條把一地陽光的篩得細碎而溫柔。
蘇虞仰頭。這就是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
一隻柳條被風吹起,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她順手將之摘下,手指翻騰間一個柳環便又出爐了。
蘇虞滿意地笑了笑。她的女紅差勁得見不了人,編東西倒是順溜得很。
想著,蘇虞將柳環一把戴在一旁欲言又止老半天的連翹頭上。
她知道她自己席地而坐的樣子談不上文雅淑女,可這不是沒人瞧見嗎?再說了,瞧見又能怎麼樣?她又不是鄭月笙那樣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世家女。至於球場那邊,等比賽完了再回去也無所謂。
蘇虞把柳環一放,便不再管了,她背過身子靠在樹上賞景。她在心裡搖了搖頭,這池水還沒自家府上清暉園裡的潭水清澈。
連翹知道自家主子想一出是一出,又聽不進勸的性子這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索性站在樹旁替她把風,以便有人來了及時提醒她。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都有了西斜的架勢,還真叫連翹逮著個人。她正準備出聲提醒蘇虞,沒想到那人已快步走近,一根食指豎著放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做聲。
連翹立時便認出了來人,一時有些發愣。
衛霄徑直越過她,來到了蘇虞身後。
他從袖子在拿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鏤空銀香薰球,球上雕的飛鳥纏枝紋栩栩如生,裡頭裝的是香料。
他將之吊起來在蘇虞的眼前晃了晃,香氣溢了出來。
“在這兒作甚?都不去給我和你阿兄助助威。”
好半晌,身前之人無半點反應。
衛霄慢慢蹙起了眉,移步至蘇虞的正前方,只一眼,眉頭便又舒展開來,唇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蘇虞睡著了。那雙漂亮的杏眼正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眼睫扇子一樣在眼瞼處投下兩小片陰影。
衛霄屏住呼吸,俯身把金雕球系在了她的腰帶上。金雕球碰到了蘇虞腰間原本掛著的一枚羊脂玉佩,發出一聲清脆的敲擊聲。
末了,衛霄起身,正準備提步離開的時候,忽聽見那睡著的人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