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穆平時就有貧血的毛病,沾了酒精更為嚴重。他想直起身不顯得過於狼狽,結果體位稍有變動眼前就發黑,不等他夠到夏初的肩膀站穩,童琪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身邊,伸出手在他最搖搖欲墜的時候扶了一把。
這一把扶得看似絲毫不帶感情色彩,嚴穆的身體卻在她觸碰到的瞬間繃緊,彷彿那一下子周圍都不複存在,只剩下她手心的溫度,在他好久沒有知覺的右手臂上烙下痕跡。
然而那痕跡稍縱即逝,她很快又越過他,去夏初身邊幫忙找鑰匙。
鑰匙串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引得他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夏初說:“童童你說我最近怎麼走哪都能遇上你,還每次都見你把自己捯飭得這麼辣眼睛。”
童琪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您老要覺得總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就趁早找個寺廟燒香拜拜唄。”
聽著他們兩個熟稔的互懟,嚴穆有些莫名的惱怒和不解。
按道理講,就算已經分手,他和夏初也都算她的高中同學。可憑什麼他給她錢幫她點菜請她吃飯還被她刪了,輪到夏初次次見面損她只給她吃垃圾食品,她反而能相處得這麼和諧自然……
想不通又好氣,嚴大總裁暗暗下定決心,果然明天還是多折騰夏初出氣好了。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開啟門的夏初只覺背後一寒,可惜沒待他想清楚寒意的來源,就叫屋內撲面而來的灰塵嗆退了兩步。
童琪就站在他身邊,也撲了一臉的灰,然後她看夏初和嚴穆兩個人的表情活像在看兩個智障,顯然搞不清楚這兩位有錢人大晚上放著別墅豪宅不住,非跑到這種好多年沒進人又小不啦唧的房子裡幹嘛。
對此夏初給了她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本來他們是來附近喝酒的,可是喝到一半他老婆給他打電話說夏寶貝醒了哭著要爸爸。
“他住那麼偏,我把他弄家去來回少說得仨小時,他不是我親爹寶貝可是我親閨女,我能為了他放我閨女哭三個小時嗎?正好我媳婦這邊有處房子,那他只能委屈一宿了。”
說到這裡夏初又沖嚴穆吆喝一聲:“親爹你在這裡委屈一宿沒問題吧?”
嚴穆能有什麼問題,他好像醉得連從高中就有的潔癖都忘了,仰躺在沙發上沒做聲。
夏初理所當然把他的反饋當預設,轉過頭對童琪說:“我把鑰匙放你這兒,你半夜睡不著過來看看他死了沒,沒死不用管,死了直接打電話叫火葬場拉走,我手機號不留給你了,省得出啥事你打給我再把我閨女吵醒。”
童琪:“……”
怎麼辦,她快被夏初和嚴穆之間誠摯的兄弟情感動哭了。
最後夏初當真把鑰匙塞到她手裡,還生怕她反悔似的溜得飛快。
童琪對著手心裡鑰匙和客廳裡半死不活的男人簡直想吐血,她真是沒事找事啊,為什麼要來管他們的閑事。
嚴穆今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非得被他的雲老婆們拿著鍵盤和滑鼠砸到天涯海角。
童琪還年輕,一點都不想自絕於人民,便秉承著一顆行善積德的心去看沙發上的嚴穆。
“你一個人可以嗎?”
嚴穆沒有作答。
童琪也沒指望他會回應:“我的號碼你知道,有哪裡不舒服叫我,我送你去醫院。”
說完這句話,她覺得自己也該仁至義盡了,卻不成想嚴穆會突然睜開眼睛。
因為消瘦,他眼窩陷的很深,更顯得眼神深邃,一個連喝醉了眼睛都能如此勾人的男人,童琪想,怪不得只要他一眼望過去別管是不是三分鐘都能把定力不強的小姑娘哄得心甘情願地脫衣服。
“你放心回去睡吧,我沒事。”
可這雙眼很快又閉了回去,之後任憑童琪又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也沒有睜開。
童琪識趣地沒再打擾他,回到自己家才想起夏初這套房子裡幾年沒人住,她至少得給嚴穆送條毯子。
她抱著毯子去而複返,這一次還沒進門,就在門口聽見了一聲巨響。
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塌砸在地上,聲音響到隔著一層門板都聽得一清二楚。
童琪一下子慌了,第一個念頭是嚴穆起身去拿什麼東西摔了,當即顧不上思考地破門而入,發現眼前的情況比她想象的好那麼一點,不過也好不了多少。
嚴穆沒摔,是沙發塌了。
可想而知夏初房裡的傢俱有多麼年久失修,連嚴穆這種比兩袋大米重不了多少的男人都能給壓到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