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物件是那種媽媽們最喜歡的型別,學歷很高家庭和睦,博士畢業留校的大學老師,父母也都是老師。用童媽媽的話說,人家是看上了她加入作家協會有一定文學素養能知書達禮,她得好好表現,和人家聊天那些不三不四的表情包可不能用了。
還知書達禮……童琪快給她敬愛的媽媽跪了,幸好她媽的職業是護士不是推銷員,不然單憑這份有一敢說成一百的勇氣,她爸和她早晚要去消費者協會撈她。
童琪琢磨這種建立在欺騙之上的感情沒有可以發展的餘地,拒絕是肯定要拒絕,但她也不能太把她媽的面子當鞋墊踩,至少這週六的面還是要見的。
週五的那天晚上,童琪一邊和炎夏的編劇探討改編劇本的橋段,一邊在腦內策劃明天相親的劇本。
負責和她對接的編劇也是個年滿三十的大齡未嫁女青年,同樣飽受家裡催婚的痛苦,因此兩個人說到一半話題就演變成了編劇大大幫她一起策劃怎樣才能合情合理地讓相親物件自己知難而退。
她們的劇本一共編了六版,再編下去童琪都怕編劇大大要伯牙子期地把她拉到炎夏共事,急忙叫停:“等一下哦,我家門外有動靜我得去看看。”
童琪沒說瞎話,她家門外確實有動靜,而且是很大的動靜,吵吵嚷嚷的像是有人在打架,聯想起房東租給她房子時說的話,讓她沒辦法不懷疑是來了壞人。
房東臨租給她房子的時候說,這房子絕對滿足她的要求,特別安靜,因為樓上樓下包括對門常年沒人住。
據說對門那家的主人是個女明星,沒出名的時候也是看上這一棟樓沒幾戶住的清淨。但後來人家出名了,這小房子人家不稀罕住,賣房子那點錢也不值得費心賣,於是就擱置下來,好幾年都沒見過進人。
童琪平時能打一點也是個姑娘,危機時刻不敢徒手和歹徒搏鬥,因此拎了把菜刀把自己貼在貓眼上。
走廊裡的聲控燈光線昏暗,再加上貓眼被磨得太久沒有更換,她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兩個男人的身影。
其中一個清醒一些的在對面的門上捅咕了好一會兒,惹得另外一個滿身醉意的不耐煩地抬腳踹他:“夏初你特麼行不行,到底是不是你家連門都打不開。”
他這副又踹又罵的模樣也引燃了開門男人的脾氣:“我老婆多少年前買的房子,結婚之後我就來過一回,上哪知道哪個門碰對。我說你差不多行了啊,平時讓你罵兩句老子脾氣好忍了,你可別仗著喝多了動手,就你那小身板老子要認真能把你按地下揍……臥槽還踹,誒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站都站不穩就別踹人了,一會兒你再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
聽到這裡已經不用童琪看清他們的臉,光這兩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就足以讓她認清門外之人的身份。
這要是怎樣的冤家路窄才能又撞上嚴穆和夏初,而且夏初身體健康就算了,嚴穆到底是有多嫌命長,距離她上次送他回家沒多久吧,他這種不要命的喝法和頻率不怕真把自己作死?
夏初可能確實是太久沒進過家門,門碰和門扣試了一把沒一個對的——當然對就怪了,這門是鑰匙開的,上面疑似感應裝置的東西是門鈴。
其實童琪本可以就此回房間當做什麼都沒看見沒聽到,畢竟夏初和嚴穆鬧騰歸鬧騰,又不是歹徒不會來撬她家的門。
可到廚房放下菜刀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這棟樓不知是空調還是樓體結構的原因,走廊裡常年又陰又冷。
她剛才在貓眼裡清楚地看到嚴穆只穿了一件特別薄的襯衫,被汗一浸就會透的那種。他摘過一側肺,萬一凍病了走到肺炎能要了他的命。
門外把自己喝到半死的男人和曾經她花了整個青春暮戀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她還是嘆了口氣,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拉開門。
“那個是門鈴,你找找身上有沒有鑰匙,沒有就換個地方住,這門用鑰匙開的。”
她站在走廊的另一側平平靜靜地開口。
夏初沒聽出是童琪,立刻又在錢包裡翻能插進鑰匙孔裡去的鑰匙:“好嘞,謝謝你哈,我找找……靠嚴穆你扯我幹什麼……嗯?”
許是他們僵持的時間有點久,聲控燈閃了兩下,熄滅。
黑暗中夏初看到嚴穆電光石火間凝在童琪身上的目光,似乎是被夜色和酒精點燃了慾念,可惜很快,這份慾念又伴隨著她踏來的腳步和亮起的燈光盡數消散。
嚴穆動了動唇,他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裝作若無其事,舌頭卻完全僵住了,滿眼只有她睡衣裙下面晃動的纖細小腿,最終推到嘴邊的只有喉嚨裡發緊的一聲吞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