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孟洵和李八卦二人歸來,鶴靈觀一日比一日熱鬧。
當夜,菱歌回來。
翌日,收到菱歌飛鴿傳信的菱素歸來,自然,還有一直跟在她身後緊追不捨的林丹青也前後腳踏入大殿。
第三日,遠在萬裡之外的曲雲流、明舟和元清在漫天霞光裡,禦著法器從天而降。
玄虛瞧著站了一排,幾百年不見的眾師侄,一時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翻出木盒裡生灰的雞毛撣子當場揮上去,不再是裝腔作勢,而是結結實實抽在元清一個人身上。
“你、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是不是都忘記師叔了?!膽敢幾百年不回家!”
元清頓時委屈不已,他如此也算小有名氣的降妖伏魔道長,長得又叫一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要是今日之事傳出去,他的俊臉往哪兒放!
他抱著頭四處亂竄,沒一會兒奪門而出,瘦瘦高高的個子在一群看熱鬧的小道長和小道姑裡尤為顯眼,他一路逃,一路嚷嚷:“師叔不公平!師兄師姐也沒回來,為何只打我一人?我嚴重抗議!”
“你還敢抗議?還嚴重抗議!”玄虛追在他身後,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瞧瞧你穿的什麼花裡胡哨的衣裳,帶壞鶴靈觀風氣,不打你打誰!”
“嘿嘿,紅紅火火多喜慶!表達我對小師妹平安歸來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元清嘿嘿笑著,一個閃身訣,瞬間竄出老遠。“師叔,暫且不陪你活動筋骨了,我先去瞧瞧我埋的那些珍藏小人書有沒有被人挖走!”
“臭小子,還和以前跑得一樣快。”玄虛停住腳步,捋了捋依然花白的鬍子,笑著轉身回到大殿。
明舟靜靜站在曲雲流身後,過去六百多年,他早已長成翩翩少年,面若冠玉,朗眉星目。然而還是一如既往的感性,只是不遠不近地瞧著李八卦,眸底已紅成一片,他雙手握拳,趕緊低下頭,默默淚流滿面。
他的小師妹,真的回來了!
“給。”下一刻,一方泛著橘皮清香的鵝黃手絹遞到他面前,他愕然抬頭,就見李八卦歪頭瞧著他,笑眼彎彎,“十一師兄。”
“嗚嗚,小師妹!我真的很想你!”聽到熟悉稱呼,明舟再控制不了滿心的思念,張開雙臂就要擁李八卦滿懷。
說時遲那時快,不遠處的池硯眸光一沉,一道淡藍光芒飛嚮明舟,明舟當即一個大鵬展翅定在原地。
他眨了眨泛濕的長睫,不解道:“二師兄?”
池硯眉心微蹙:“大殿禁喧嘩。”
明舟:“……”為防旁人聽到他的哭腔,他還特意壓低聲音,難道還是被聽去了?
另一邊,菱素和玄虛敘舊完畢,躊蹴片刻,抬腳走到池硯面前,如秋水般清亮的雙眸靜靜凝視著他:“二師兄,許久不見,你好嗎?”
池硯頷首:“嗯。”
說話間,菱素餘光無意瞥見他揹著的流冰,斑駁霞光裡,一條玄色劍穗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那劍穗保養得極好,綴著的幾顆玉珠都閃閃發光。
原來師兄一直留著。
雖然他並不知曉是她所送,但她那份小小的心意,總算由小師妹李八卦送到了。菱素眸底漾起星星點點的笑意,再無任何遺憾。
她深吸一口氣,道:“二師兄,此次我回來,一是看望一下師叔和大師兄,小師妹他們,其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訴你。”
池硯看向她:“何事?”
“這幾百年來,我一直四處遊歷,發現天災地禍頻繁不少,開始,我只道是湊巧。直到上個月,我中了一個妖魔佈下的迷蹤陣,迷路闖入一終年彌漫白霧的山脈,碰巧遇到地動山搖的地裂,然而當地百姓卻習以為常,告訴我那綿延數百裡的山脈名喚死亡之脈,三天一小裂,五日一大裂是家常便飯,進山的人都有去無回。我心下蹊蹺,暗想是有妖邪作祟,因此趁著入夜進山一探。”
說著菱素住了口,回想那夜所見之景,一向淡然的她,也難免駭然:“然後、然後我在山脈中間的山谷,看見無數由森森白骨堆成的骨山。而且到骨山,我的修為突然消失不見,彷彿被什麼吸走一樣,因此我不敢過多逗留,離開了。豈料等我出了山,小鎮不見了,一回頭,死亡之脈也不見了,只記得看見的星象顯示是在北方。”
聞言池硯沉默了,掩在寬袖裡的手微微握緊。
是它,一定是它!
他點頭:“我知道了,明日我會啟程去查探。”頓了頓,他又道,“此事我會解決,無須再同他人提起。”
雖不解其意,但菱素相信池硯所言必有他的用意,她點頭:“嗯。”
就在這時,池硯眸光一沉,餘光靜靜看著那道貓著的身影,趁敘舊中的眾人不注意,鬼鬼祟祟溜出大殿。
還有一個時辰開飯,她要去哪兒?
想著,他和菱素點點頭,不疾不徐跟了上去。
李八卦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從大殿出來,一出觀門,她彷彿放出籠子的兔子,細胳膊細腿跑得飛快。
如今眾人到齊,她要早點把禮物挖出來,萬一被別人挖走,就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