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過雞蛋面,孟洵和池硯商議了一會兒,便讓竹鶴給曲雲流帶信回去,只六個字,八卦已歸,速回。
然後他起身,對李八卦道:“八卦,跟我來。”
因為藥草已用三昧真火蒸熟,李八卦懷抱藥臼,一邊用木杵搗藥,一邊亦步亦趨跟在孟洵身後。
等兩人出了院子,她好奇問:“大師兄,你要帶我去哪兒啊?藥草馬上搗好了,在外面敷藥不方便。”
“不急。”孟洵輕輕按住她搗藥的手,牽著她慢慢往前走。
“很急啊,八師兄的信上寫得清清楚楚,藥草要熱敷。”李八卦搖頭,反手扯住他不讓走,一臉嚴肅,“除非你等我搗碎藥給你敷上,不然十頭牛都拉不動我!”
孟洵沒有說破這藥無論冷熱,對他的眼睛都沒任何影響,點頭:“好。”
“這才乖。”李八卦滿意了,抱著藥臼蹲下,使出吃奶的勁兒把藥草搗得粉碎,然後仰頭道,“大師兄,你也蹲下。”
孟洵依言蹲下,明明視線一片黑暗,他卻彷彿能看到少女認真專注的模樣,那麼小心翼翼,那麼充滿期待。
他在心底輕嘆一聲,唇角勾起溫暖的弧度:“八卦,你要記住,現在是師兄最開心的時候,所以眼睛複明與否,都不重要。”
李八卦敷藥完畢,又給孟洵繫上紗布,這才不解道:“現在嗎?可是現在你眼睛看不見呀。”要是她眼睛看不見東西,一定難過死了。
孟洵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我能看見。”
“這藥那麼靈?”李八卦當即激動得嘴巴長得老大,“竟然剛剛敷上就有效果!”
“不是。”孟洵失笑,抬手摸著他跳動的胸口,“我有你給我的七竅玲瓏心,看萬物比眼睛更清楚。”
“不一樣。”李八卦吐了吐舌頭,拉著他起身,“等你眼睛恢複光明瞭,你會發現眼睛加心,看萬物更清楚。”
孟洵一時怔住,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先轉移話題:“走吧,沿著溪流在崖底轉一圈。”
“嗯。”李八卦點頭,走了約莫半盞茶,見孟洵只是摸摸花,拔拔草,她才後知後覺撓了撓頭,“咦,大師兄你帶我出來是為了散步?”
“不是。”孟洵聽著潺潺的溪流聲,眸底一片祥和,“我是想好好看一遍崖底的景色。”
怎麼聽著像告別一樣?李八卦眨巴著眼睛:“以後還有很多時間慢慢看啊,不急的。”
這時兩人走到無葉樹下,滿樹璀璨的淡藍光芒飄落,孟洵輕輕摸著樹幹,溫溫笑著:“雖是不急,但下來一次崖底總是麻煩,走之前再看看也好。”
走之前?!
聞言李八卦急了:“你要去哪兒?你眼睛還沒好呢。反、反正我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
“不遠,那兒。”孟洵抬頭,準確無比地看向掩在漫山杏花樹林的鶴靈觀,無神的眸底瞬間散發異樣的神采。
“你的意思是說回鶴靈觀?”李八卦驚訝不已,孟洵一向喜歡清靜,而且現在鶴靈觀物是人非,她本以為他不願回去的。
故此她雖然很想回去,但也一直忍著沒開口。
孟洵點頭:“嗯,回去。昨日我和池硯已經商議好,一會兒咱們一起回鶴靈觀。等師父和雲流、明舟他們回來。”
“為什麼?”
“因為你回來了,物依舊,人亦依舊。”
……
李八卦和孟洵歸來的訊息,池慧作為報信者,先飛到鶴靈觀通知圓空。
淡定沉穩多年的圓空第一次在眾多驚愕的弟子面前失了態:“姑娘,你、你是說大師伯和小師叔要回來?!”
因為池慧修成人身以來,一直在思過斷崖陪伴孟洵,因此圓空盡管拜入池硯門下,也未曾見過智慧果池慧,此時完全不敢相信她的話。
然心口卻跳不停,期待盼望著。
池慧也失了態,雙眼冒光地打量著四周不時偷偷打量她的小道士和小道姑,這麼多的人,以後再不怕無人陪她談天說地了!
她從袖口翻出池硯給的信物:須菩提祖師十二大弟子獨有的玉牌,點頭如搗蒜:“沒錯!再有半個時辰就到。”
“半個時辰……大師伯,小師叔!終於,他們終於要回來了!”圓空一個激動,當場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