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池硯面不改色,周身散發著一切與我無關的氣息,靜靜瞧著榆錢樹上掛著的臘腸,幽深的眸底有暗光浮動,深深淺淺的,看不真切。
菱素一直跟在他身後,見狀眉目一凝:“二師兄,可是發現了什麼?”
池硯沒有言語,過了半晌才搖頭。片刻,他收回目光,淡淡看向花無邪:“《戒律》五百遍,明日交給我。”
《戒律》,玄虛和池硯擬定的鶴靈觀戒律,說不清多少條,因為每年都會添新的,到目前,約莫《易經》那麼厚吧。
然後一晚抄五百遍的懲罰,還是上次花無邪露水一夜的鯉魚精找上鶴靈觀,玄虛氣得頭發都快掉光的獨一份待遇。
花無邪跳腳:“池小硯!我犯了哪條戒律?你這是公報私仇,憑什麼罰抄五百遍《戒律》?!不是五,也不是五十,是五百!”
池硯薄唇吐出四個字:“為兄不尊。”
花無邪摸了摸鼻子,認真想了想:“有這條戒律嗎?我怎麼不記得……”
“我剛加的。”
“……”
窸窣窸窣。
這時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白衣女人在丫鬟簇擁下從院外走來,只見她十七八的模樣,臉蛋算不上明豔,彎彎的眉下是一雙波光瀲灩的杏眼,肌膚和唇都白得有點滲人。
炎炎烈日,竟生生讓院子降了不少溫。
來人正是李採荷口中的狐貍精,李慶軒的第二任夫人,李雨兒。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暈倒在李家門前,發高燒燒壞了腦子,醒來什麼都忘了。
李慶軒憐她孤苦無依,便給她取了李雨兒這個名字,跟在李採荷身邊伺候,那時李雨兒才十五歲。
誰也沒想到兩年後,她會成為李家的女主人。
李採荷更是恨得牙癢癢,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過,她爹還是義無反顧,娶了只比她大一歲的後娘。
“狐貍精。”她啐了一口,聲音不高不低。
李雨兒卻似沒聽到一般,冷漠地看了一眼掛著的屍體,臉上是不符合她年紀的沉穩:“孟道長,齋飯備好了,還請移步前廳。”
李八卦眼睛瞬間發亮:“飯!”
孟洵頷首:“多謝李夫人。”
李雨兒還是沒什麼表情,吩咐下人把屍體解下來後,帶著眾人往前廳走。
“奶孃,我們走!”突然“砰”一聲,李採荷從後重重撞上李雨兒,走了幾步,又恨恨回頭,“不要臉的狐貍精!還有你,也不要臉!”
一句是對著李雨兒,另一句卻是對著花無邪。
雖然身陷五百遍《戒律》的陰影,花無邪還是不忘輕佻,笑吟吟道:“李小姐不喜在下這張臉,那我換一張如何?”
李採荷:“……”
“明小子,我肚子又疼了……”走了一半,元清臉色突然煞白,他拉了拉明舟的袖子,紅著臉道,“有沒有帶草紙?”
好吧,從尿床小子變成了拉肚子小子。也不知道元清是水土不服還是吃了不好的東西,近來總是拉肚子。
明舟從袖口掏出草紙遞給他,笑得樂不可支:“給你,前尿床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