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不留任何一個活口,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拋到腦後了,看來得好好再教育你……”東毒梟又道:“也罷,反正那孩子被人發現失溫凍死在車裡,也算是完成蕾倩夫人的委託。那名政治說客是蕾倩夫人的丈夫養在外頭的情婦之一,那孩子可以繼承羅茲公爵龐大的遺産,所以也是蕾倩夫人委託的目標之一。”
她面無血色,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那名看起來不滿十歲的男孩也淪為大人黑暗世界爭奪下的犧牲品。經由她的手,間接殺死了一名孩童。
第一次殺人,她被惡夢糾纏長達數個月,夜不能眠,入睡之後,總有惡心難聞的血腥味彌漫她的房間。靈魂深處再如何抗拒的事物,時間一久,她也麻痺了。習慣是一種慢性扼殺良知的毒藥。
殺的人越多,她的心就越硬得像臭水溝裡的石塊。
她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接近西毒梟,好不容易爬上西毒梟身邊最親近的位置,只要殺了父親的對手西毒梟,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訊息——她究竟來自何方、是被哪一方的人蛇集團帶走,最後被賣到龍煞負責的毒品工廠。
可是,她汲汲營營數年的重要線索,在她完成任務後,只得到一張她站在牙婆身邊的年幼照片。從龍煞口中得知,那名牙婆來自墨西哥,這也是她為什麼會前往馬雅神廟的原因。
從墨西哥的人蛇集團那裡得知,約莫二十年前從亞洲被賣到墨西哥的兒童,來源總共三處:越南、緬甸、臺灣。而靠著一條手帕上的中文字線索,馬纓丹推測她應該來自臺灣。
她低頭不語,暗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逼近。
“魔花,找了許久,總算鎖定你的位置了。”
暗處的聲音如鬼魅近身,她慢慢揚高臉龐,此刻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鬼魅更陰更寒,黑色的眼珠,猶如黑夜下發亮的銀刃——她,是從墳墓裡爬出的陰間使者。
“將你活捉回去,遊街斬首,是東西毒梟遺孀們的共同決定。”
“哦,可蒂何時如此深愛父親了。”
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竄出四道人影,馬纓丹看見幾張熟悉的面孔,輕笑道:“原來是龍煞的手下,龍煞也想要哥倫比亞最大毒梟的位置嗎?他如果早點和我合作,或許我能雙手奉上,他也不必大費周章。”
她拔槍,對準南方的位置,扣下板機,槍聲響起,四方人影瞬間隱去。她隨即沖向離她最近的一人,雙方來回交手,右前方槍聲襲來,她反手抓著這人上前擋子彈。
子彈擊中人體貫穿出去,血漬嘖上一旁土牆,長在石頭縫裡的黃色蒲公英噴上幾點血花,透露出這將是血腥之夜。
被她當作肉牆的男子左肩中槍,即刻倒下。子彈打中屋簷牆角,水泥石塊崩落,馬纓丹閃身進入陰影死角,快速探頭確認敵方位置,隨即跑進平房的巷弄,跨越籬笆,全力奔跑,身後三人立即追上她。
敵我雙方一前一後沖進茂密樹林,她看著底下斜坡,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落在滿是落葉泥濘的山坡上滑行。
她擅長遊擊戰,高大林木更適合她夜晚藏匿位置。槍聲在空曠的山林中數次響起,寒冷的空氣中聽起來更讓人感到悚懼。
她拿出另一把手槍,瞄準躲在左前方巨石旁的男子,食指緊扣板機即將壓下,突地,眼前的景象卻像是出現噪聲幹擾,大量的雜音,像成群的黃蜂拍翅膀的聲音,穿過耳膜。
……不會吧……居然在這種時候……馬纓丹連忙甩頭想保持清醒。
……小……惡靈……
李奇勳跟在馬纓丹身後,發現她搭上計程車往偏遠地區的方向而去。他躊躇了一會兒,最後也攔了一輛計程車跟在後方。
看見她下車,他請司機停在一旁等候,想說把石頭吊飾還給她,他就可以離開,但一抬頭,她的人就不在原本的位置了,他只好付錢讓司機先離開。
李奇勳花了一點功夫才找到她的人,但由於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他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只聽見呼嘯而過的寒風聲,不過他看得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氣氛有肅殺之氣,不一會兒,就見她掏槍發動攻擊。
在遠處的他驚了一下,驚豔她的身手,確實如她所言。這樣一眨眼的時間,她立刻就解決掉其中一人,接著她轉身往山上跑。
他覺得不妙,立刻跟上,隨即發現他身上沒帶槍,只好就地找了一根鐵鏟充當武器追上去。
他看見她引著那三人往山上跑,然後跳下登山步道的護欄,根據身處地形判斷該做何種戰術,精準對戰敵人的方式,絕不是一般特務能做到的本事。
她到底是哪國訓練出來的頂尖特務?肯定不是亞洲區的。
你別來扯我後腿。腦中浮現她臨走前對他撂下的狠話。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就勉強手上這支鐵鏟擋一下不長眼的子彈,但天色昏暗,最好他能靠著這柄鐵鏟擋子彈。
思前想後,他如果這樣出去,絕對會拖累她,想想還是別跳下護欄了。
“……哇——大叔——大叔——你在哪裡啦——”
“大叔——嗚嗚——大叔——”
“大叔——”
很好,當他判斷這女人以一打四絕對沒問題的當下,他聽見小惡靈大聲呼叫他的聲音,他就知道他一定得出手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