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內,幾個小演員在一角低聲討論八卦。
“哎,你們看新聞了嗎?洛晴主演的新電影昨天剛上,撲慘了。”
“這部電影據說是奔著十億票房去的,結果首映才三千萬,預估最終票房能有三億都不錯了,片方虧大發了!”
“原本她還想靠《野火》沖今年金影獎,現在票房這樣,聽說正在談的好幾個劇本都吹了。”
“外面都在傳《歲月如故》劇組邪門……以前景聞接了主演結果景聞自殺了,後來向承澤接了,向承澤又摔下t臺,現在洛晴又……唉……”
“說起來,今天好像沒看見小晴姐來啊?”
清晨,天空剛剛透露出微微的魚肚白,柔暗的天光穿過客廳的門窗,照落在沙發宿醉女人的身上。
啤酒瓶零零散散扔了滿地,屋內彌散著濃鬱的酒氣以及嘔吐物熏天的臭味。
被揉成一團的娛樂報紙滾落在屋內一角,壓在地上的那面應該是個人名,後面緊接著票房毒藥的字眼。
手機鬧鐘和經紀人的電話交替咆哮,在耳邊持續嘶吼半小時後,洛晴撐著快要撕裂的腦袋醒了過來。
雙腳從沙發挪到地上,驀地覺得腳底一陣刺痛,她皺眉看去,昨晚打碎的啤酒瓶玻璃碎狠狠紮進了腳心,血流不止。
她咬住唇,將玻璃從腳心拔出,隨手扔在一旁,然後重新踩落回地面,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煩躁冷漠地走進房間,從櫃子裡翻出碘酒和紗布,粗糙地裹上自己的腳,抬頭環視這間屋子。
她的房間佈置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以及窗臺上一棵綠色的盆栽。
唯一鮮明刺眼的色調,還是牆壁上貼滿了同一個男人的海報。
那個人的名字叫景聞。
從他十七歲出道,到二十八歲,所有的紀念版海報、cd、電影、電視劇的收藏她一個不漏。
她高中起就瘋狂迷戀他。為了他,她拼了命從偏遠的小縣城來到紅楓市,當她知道他所屬的經紀公司招聘,她不惜放棄學業,成為他身邊一名最不起眼的小助理。
但當她真正接觸到景聞時,她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根本不如他外表般親和近人、愛笑陽光,私底下他極少笑,即使是與人對視,頂多一兩秒,很快便移開。
彷彿不曾有誰能真正落入他眼睛。
他總是很忙碌,總是很疲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錄歌、拍戲、背劇本,好像他的世界除了工作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她跟在他身邊做了幾年助理,由於公司要求,不允許他和異性拍到同框照片,即使是助理,和藝人外出工作時也必須戴口罩。
那時候,她對他的滿足僅止於她每次遞水遞飯時,他對她輕聲說的那聲謝謝,抑或是禮貌的淺笑,她想,只要她在他身邊多待幾年,哪怕只是一個助理,對他而言,自己一定會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直到有一次,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洛晴記得很清楚,那天她趁沒有人,偷偷摘下口罩,精緻地化上淡妝,用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條漂亮裙子,然後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提醒他吃藥的時間到了。
當時景聞聽到聲音緩緩從劇本裡抬頭,漆黑的眸子清寡冷淡,極輕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努力辨識些什麼,終究失敗,風輕雲淡地問了句:
“請問你是?”
她頓時啞然。
不會有人比她更愛他。為了他,她可以舍棄一切。
可她在他身邊做了三年助理,他卻連她的長相和聲音都記不住。
洛晴看著眼前海報裡的男人無聲扯了扯唇角,一抹自諷的弧度。很快便撤下。
她轉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底因為宿醉而浮腫,面容憔悴,頭發糟亂,像人海中毫不起眼的某個失意女青,哪裡還是大眾口中稱作的“仙女”和“女神”?
這樣的她,讓她想起她曾經在景聞面前卑微乞憐的模樣。
洛晴厭惡地皺了皺眉,起身走到梳妝臺前,開始細細地化妝。
今天的工作還要繼續。
片場外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