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紮營的時候,雲微寒陪著凌玄翼在營地周圍巡視了一番。
立秋之後,夜晚明顯沒有了之前的暑熱。
營地中間點燃的幾堆篝火將周圍的田野照得明明滅滅。
凌玄翼拉著雲微寒的手,兩人慢悠悠地在營地周圍散步。
所有人都很有眼色地不來打擾這對未婚夫妻。
就連賀清韶也只是嘟囔了兩句“孤男寡女”之類的話,就縮到了帳篷裡去磨劍去了。
他劍術平平,但是偶爾見過凌玄翼練劍之後,就每天跟在他身後,恨不得讓凌玄翼教他幾招。
現在青州盜隨時可能席捲而來,賀清韶覺得還是應該把武器準備好,才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到時候,他多殺幾個青州盜,讓他這了不起的三叔看看,他不是一個小孩子。他馬上都十九歲了,換了別的男人這個年紀都當爹了,還總是被他當小孩子對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雲微寒握著凌玄翼的手,隨口問道:“我看你這些天,對你這侄兒還是挺盡心的,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開始的時候說帶永興帝出來,讓他遠離朝堂,讓朝堂形成能夠與他抗衡的勢力,到時候他就算回去,也只能和這些勢力鬥個沒完,再也沒有精力和時間來管南疆和凌玄翼的事情。這就算是對於永興帝這次沒事找事的懲罰。
可是,雲微寒這些天在旁邊看著,凌玄翼對於小皇帝雖然多有調戲和使喚,但是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卻不乏指點教導之意。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小皇帝的叔叔一樣。實際上,他比小皇帝也就是大上幾歲,頂多是哥哥的年紀。
凌玄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實,看著他那種急切的樣子,我有時候會覺得他和我小時候有些相像。”
雲微寒很少聽凌玄翼說起他小時候的事情,不過她也能猜出來,凌玄翼童年、少年時期的經歷一定不是多麼美好。
“你知道,我的母親是天泰朝的公主,她和父親的婚姻不過是延續幾百年兩家的政治聯盟而已。在南疆內部,對於賀家正妃,始終是非常提防和抗拒的。因為賀家正妃每次嫁到南疆,都會帶來很多陪嫁,包括陪嫁的人、陪嫁的書籍、樂器、農業技術等各種文化。”凌玄翼慢慢說道,他的聲音裡帶著回憶的悵惘。
“這不應該是好事嗎?”雲微寒想起來當初歷史課上學到的文成公主和松贊干布,松贊干布能夠娶到文成公主,不知道有多麼開心。當然不是因為他對文成公主本人有多麼深情,而是隨著文成公主一起嫁到吐蕃的那些人、那些文化,都是對吐蕃發展的巨大幫助。
“是的,在南疆內部始終有針鋒相對的兩個派系。一派與你的觀點相似,認為與天泰朝的聯姻對於南疆的發展起到了重大的推動作用,所以應當加強與天泰朝的聯絡,以便引入更多的人才和先進文化;另一派則認為,天泰朝並不是什麼大善人,根本不可能做賠本的買賣。他們之所以世世代代透過聯姻將大量的人員和文化送入南疆,最終目的就是透過對於南疆從上到下的改變,讓南疆徹底失去自我,成為天泰朝的一個州府。”
雲微寒聽了這段話,覺得這兩派人的觀點都有其道理。
她側頭問凌玄翼道:“那你是哪一派呢?”從凌玄翼對於聯姻的反對來看,他似乎是後者?
凌玄翼捏了捏雲微寒的手心,轉頭看向身邊正非常好奇地看著他的雲微寒。
淡淡的月光從頭頂灑下來,雲微寒的眼睫毛上都染了一層銀霜。她抬著臉,仰著頭看著凌玄翼,等著凌玄翼的回答。沒想到,凌玄翼沒有說話,反而用另一隻手颳了她的鼻子一下:“如果讓你來管理南疆,對於這兩派,你會是什麼態度?”
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雲微寒斜著眼睛白了他一眼,輕聲說道:“當然是取其所長,避其所短了。”
凌玄翼饒有興味地問道:“聽你的意思,這兩派的觀點都是有長有短、優劣並存了?”
“那當然。”雲微寒連想也沒有想就說道,這個問題是中國在近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得到答案的,“閉關鎖國不可取,全盤引進也不行。放在南疆現在的位置,就是一方面要學習中原先進的文化技術,但是另一方面必須保持南疆自己的特色和本質。”
她調皮地撓了撓凌玄翼的手心,自己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從容地說道:“天泰朝試圖用聯姻的方式進行和平演變,透過一點一滴的滲透,讓南疆最終被中原文化同化,不著痕跡地收服南疆。但是對於南疆來說,聯姻的重點不是天泰公主,而是天泰公主帶來的文化和技術。所以,大可以扔開公主,只要文化技術。”
凌玄翼的眼睛閃閃發光,他轉過身來對著雲微寒,用另一隻胳膊將她摟進了懷裡:“看不出來,我的微微除了會打人抽人,還會治理國家呢。”
雲微寒被他摟在懷裡,感受到他薄薄的衣衫下賁起的肌肉,也放鬆了身體靠在他身上,懶洋洋地說道:“我說的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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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對了。整個南疆都沒有幾個人能像微微這樣站在全域性的高度,看得這麼清楚的。”凌玄翼一隻手在雲微寒背上輕輕拍著,讚歎道,“如果微微是個男子,我都要請微微來做南疆相國了。”
雲微寒把頭埋在他懷裡笑了起來:“行了,誇兩句就得了,太過了就假了。”
凌玄翼笑了兩聲,拉著雲微寒繼續向前走:“我倒不是哄你,在南疆真是沒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