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喪心病狂。凌玄翼在心裡暗自說道。
御街大道是從定南王府前往皇宮的必經之路,但是也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條大道。此時還是中午時分,春光明媚的大街上,無數男女老少正在和平時一樣悠閒地走來走去。
選擇這個時候埋伏凌玄翼,固然是讓凌玄翼出乎意料,但是這背後的主謀就完全不把這些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嗎?
黑甲騎兵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從聽到梆子聲開始就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
他們本身就是全身貫甲,頭盔都連著金屬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連他們的戰馬,都是披著一層盔甲,對於一般的弓箭並不放在心上。
凌玄翼沒有披甲,他只是習慣性地穿了一件薄薄的軟甲,在胸口這種致命部位有加厚的防護。
他從八歲進入軍隊,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戰場廝殺、埋伏和反埋伏,對於這種程度的弓箭全然不放在心上。
面對這樣看起來可怕至極的埋伏,凌玄翼連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雙腿一夾馬腹,的駿馬立刻加速,瞬間提速衝了過去。身後的一百名黑甲騎士緊隨其後,一起加速向前衝去。
從上往下看,整個隊伍就像一道黑色的洪流,從御街大道上迅速奔湧而去。
而洪流的最前方,整個浪頭的前鋒,就是披著天青色披風的凌玄翼。
梆子聲再次響起,這是發射的訊號。
兩旁的弓箭一起發射,嘣嘣嘣的弓弦聲、嗖嗖嗖的箭矢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殺機陣陣的可怕氣氛。
弓箭射在黑甲騎士身上,發出一陣暴雨般的叮叮噹噹之聲。
這個時侯,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才從極端驚駭中醒了過來,一個個連滾帶爬地向著四周的遮蔽物躲去。
一時間,哭聲叫聲亂成一團。
大部分箭矢射到了黑甲騎兵身上,都無力地蹦落到了地上。
只是一小部分沒有射到目標的箭矢,則向著對面的人群裡飛去。
面對著迎面飛來的閃著寒光的箭矢,躲在房簷下已經無路可退的人群中發出崩潰的尖叫和哭泣聲。
他們捂著頭鑽在一起,不敢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然而,衣袍烈烈抖動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噗噗噗的悶響,接著就聽見箭矢落在地上的叮噹聲。
倖存者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卻發現那蓬箭雨消失了。
地上躺著一件天青色的錦緞披風,肩膀上的金蟒伸著四爪,只是披風中卻裹著不少箭矢。立刻就有人想起來剛才飛馳而來的騎兵隊伍裡,為首的定南王正是披著一件這個顏色的披風。
再加上披風上的四爪金蟒,是誰動手救了他們,簡直一目瞭然。
一群人立刻跪在地上,滿懷感激地向著已經遠去的定南王磕頭道謝。
定南王凌玄翼對此卻並不關心,他所關心的是這樣一個徒具形式的埋伏到底有何用意。
剛才的埋伏看起來很凌厲,可是隻要幕後主使者對於定南王府的黑甲騎兵稍有了解,就會知道這種埋伏毫無用處。
能夠在這種時候還派出數百名弓箭手、能擁有數百張弓箭、能在御街大道的兩邊設下埋伏,這個幕後主使者應該不至於笨到連這個功課都不提前做一下啊。
黑甲騎兵不怕這種普通弓箭,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連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
因為黑甲騎兵在宮變時曾經負責京城的戒嚴工作,在京城百姓面前曾集體亮相。而且黑甲騎兵平時操練賓士都是全服鐵甲,人馬都是重甲在身。他們跟在定南王身後護衛時,也曾經讓百姓側目,議論紛紛。
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沒有道理這幕後主使者不知道。
既然這樣,那幕後之人策劃這麼一場明知不會有結果的埋伏刺殺又有什麼用處?
凌玄翼腦子飛快轉動。難道是想讓他懷疑永興帝,挑撥他和永興帝之間的關係?想想這次就是永興帝派人召他入宮,而他就在入宮的道路上遭受伏擊,永興帝自然難免嫌疑。
凌玄翼在心中冷笑起來,永興帝對他一定有不滿,他知道。但是這個時侯,永興帝還有求於他,哪裡敢跟他翻臉?
鳥未盡,弓豈藏?
永興帝剛剛登基,朝中各種勢力還沒有梳理清楚,尤其軍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不借助他的南疆大軍,永興帝根本沒有底氣動手。
在這個時候,永興帝就是再多怨氣,也只能藏在肚子裡,還要裝作一臉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