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出現,讓暖閣中所有少女都花容失色。
她們平時聽說過各種錦衣衛的兇殘事蹟,聽的時候固然是又驚又怕,過了之後也就丟到了腦後。
她們也就是把這些事情當作奇聞異事而已,在心裡從來不覺得她們的生活會和錦衣衛有什麼交集。
可是今天突然看見無數身穿飛魚服、手按繡春刀的錦衣衛凶神惡煞地衝進來,那些以前當成談資說起的故事,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她們的腦海裡。
除了少數性格穩重的還能保持端莊的姿態以外,大部分少女都不由自主地和自己熟悉的人依偎在一起,緊張地互相握著手,不敢大聲喘氣。
偶爾還能聽到某個角落傳來低聲的尖叫,隨即便好像被捂住了嘴,只剩下低低的嗚嗚聲。
皮靴踩在暖閣的木地板上,發出低沉的咔噠聲,剛剛她們還討論過的——比女孩子長得還漂亮的白大都督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他依舊是大紅蟒衣,箭袖鸞帶,黑漆長刀,面白如雪,眸光冰寒。
在他身後,是十幾個身體健壯、腳步利落的中年婦女。她們統一穿著褐色紅邊的背心,胸前背後都寫著一個大大的“牢”字,看起來是一些女牢的獄卒、牢頭。
裴玉京大步走進暖閣,桃花眼一掃,就向著雲微寒的方向走去。
雲微寒聽見動靜,手中卻根本沒有放鬆,仍舊緊緊掐著虞三孃的脖子,只是小心地將右手的茶杯收在了身邊。
裴玉京站在離雲微寒幾步之外,看著雲微寒這種兇悍的模樣,嘴角不為人知地勾了起來。
“雲大小姐,皇太孫有命,此事事關重大,從此刻起由錦衣衛接手!”裴玉京向前一步,朗聲說道。
雲微寒聽見他的聲音,鬆開了卡在虞三娘脖子上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虞三娘得了解放,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算是清醒了一點。她只是在恍惚中聽到有人喊了什麼,但是卻沒有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雲微寒放開了她。
現在摸了摸脖子,感覺自己的嗓子沒有什麼大礙,虞三娘心中鬆了口氣,才抬起頭來。
一抬頭,看到暖閣中到處都是手按刀柄、面色肅然的錦衣衛,虞三娘剛剛產生的逃出生天的感覺,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錦衣衛!怎麼會是錦衣衛?而且還是這麼多錦衣衛?
白玉京果然是雲微寒的靠山嗎?為了這點小兒女的事情也這樣大張旗鼓地出動這麼多錦衣衛,他真的一點都不怕被人彈劾“公器私用”嗎?
錦衣衛有多恐怖,虞三娘比雲輕染姐妹知道得多多了。她一想到自己會被錦衣衛抓起來審問,就全身發冷,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雲微寒對裴玉京微微一笑,知道他在執行公務,也不多話,直接將右手中的茶杯遞給他說道:“虞三娘、雲輕染、雲淺薰三人合夥,在茶水中動了手腳,我懷疑是致命的毒藥。”
裴玉京雖然已經聽人稟報了這件事的大概,就是皇太孫聽說有人毒害雲大小姐,認為事涉重大才調他來的,可是此刻真真切切地看到雲微寒手中的那杯茶,他的臉色還是陰沉了下來。
原本就像冰雕的裴玉京,在這個時候更是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殺機。
他接過茶杯,頭也沒回,冷冷說道:“搜身。”
跟在裴玉京身後的這些女牢子就是他特意帶來的,因為這次事發場合全都是京城貴女,不能像對待王寶珍那樣用男性錦衣衛來辦案。
王寶珍那次是因為她的夫君雲德鄰已經完全拋棄了她,而裴玉京出於為姑姑報仇的念頭,更是有意羞辱她,故意不派女牢的獄卒去幫忙。
這次不同,他出發時就點了十幾個女牢的獄卒,就是為了萬一需要近身接觸時有人手可用。
跟在裴玉京身後的那些婦人都是在女牢中呆久了的,經驗豐富,膽子也大,不過也被裴玉京剛才流露的殺機震懾得臉色發白。
聽了裴玉京的吩咐,兩個婦人應了一聲“是”,就立刻上前按住了虞三娘,從頭到腳把她搜了一遍。
虞三娘羞愧欲死,想要掙扎卻被按得緊緊的,只能在嘴裡叫道:“拿開你們的髒手!你們是什麼身份,居然也敢冒犯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可知道我父親是誰?”
兩個婦人見多識廣,對於這種虛張聲勢的恫嚇毫不在意,不到一刻鐘就將虞三娘搜了一個乾乾淨淨。
虞三娘身上攜帶的各種小東西都被擺到了桌上。
裴玉京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小玉瓶。
他伸出沒有一點血色的手指,捏起那個小小的瓶子,輕輕開啟瓶蓋,用手扇動瓶口聞了聞。然後,裴玉京沒有說一個字,就將那個小瓶子蓋好,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虞三娘看著他的動作,臉上浮現出絕望的表情。
這是她前世得到的宮中秘藥,因為無色無味,十分好用,所以這世醒來就配了一些以備使用。如今落到了白玉京手中,看他的樣子已經認出了這毒藥的來歷,她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