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染姐妹正好走到那個小院門口,小院中出來的少女帶著兩個丫環也正好出門,剛剛踏上向後門而去的小道。
兩撥人在路口相遇,相距不過幾步距離,十幾個人站在丈餘寬的小道上,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那少女看起來十分謙和,她向後退了兩步,示意兩個丫環也讓開道路,向著雲輕染姐妹微微一笑:“兩位姐姐請。”
雲輕染看了她一眼,覺得有點面熟,卻想不起她是什麼人。想來應該身份不高,不是當初她們圈子裡的小姐。
雲淺薰卻沒有仔細看那少女,只是向著她點了下頭,就挽著雲輕染走了過去。
姐妹二人走出了後門,把門的小道童提醒她們不要走遠,山中夜晚可能有野獸,並不安全。
兩人站在冬日傍晚的後門口,手中抱著暖爐,仍舊難以抵擋四面包圍而來的寒氣。
雲淺薰長長地吐了口氣,拉著雲輕染走到路邊的松林之中。
呼吸著冰涼的空氣,雲淺薰胸中的悶氣似乎減少了一些。
她踢著腳下的樹枝,語氣寥落地問道:“姐姐,母親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雲輕染的眼神黯然,口中卻說道:“說不定舅舅和琪嬪娘娘已經派人去詔獄打點好了,回頭母親就能出來了。”
雲淺薰的語氣成熟得讓雲輕染想掉淚:“姐姐,你別騙我了。他們都說,進了詔獄,有死無生。”
雲輕染無言以對。
雲淺薰讓兩人身邊的下人退下幾十步外,對著雲輕染說道:“姐姐,我覺得……母親被錦衣衛抓走,是雲微寒的陰謀。”
雲輕染愕然:“你為什麼這麼想?”雲微寒有什麼能耐驅使錦衣衛為她做事?
雲淺薰湊到她跟前,低聲說道:“你忘了,今年過年給咱們家送節禮的不僅是定南王,還有錦衣衛大都督白玉京?”
雲輕染悚然,她這些天只想著如何放出訊息,讓康王來找她落實婚約的事情,竟然還沒有妹妹敏感了。
白玉京給雲家送節禮的事情,在雲家上下都傳遍了。因為來送禮的都是錦衣衛裡的千戶百戶。
錦衣衛最初是皇帝的儀仗隊,所以選拔的官員都必須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這些千戶、百戶平日裡威風無比,這次卻抬著豐厚的禮品進了雲家,自然是十分扎眼的。雲輕染姐妹也有所耳聞。
當時聽說是錦衣衛大都督白玉京派人來給雲家送節禮的時候,她們還十分詫異。雲家和白玉京素來沒有什麼私交,白玉京怎麼會突然來送節禮?
後來白玉京又專門送來了為裴氏做法事而準備的祭品,雲輕染姐妹才知道他竟然是衝著雲微寒來的。
此刻,雲輕染聽到雲淺薰的猜測,心中一動:妹妹的猜測也不能說沒有道理,要不為什麼錦衣衛居然會將禮部尚書的妻子、二品誥命夫人抓到詔獄去?這種事情太少見了。
如果雲微寒早就和白玉京相識,白玉京為了某種原因願意為她出頭,找個理由抓走母親,也是完全可能的。不過,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白玉京做事除了聽宏昌帝的之外,其他任何人他都不買賬,雲微寒真的有這個本事讓他為自己效力?
雲輕染悶悶地嘆了口氣:“就算是這樣,我們又能如何?”
就算真的是白玉京公器私用,她們姐妹倆兩個弱女子又能做些什麼?
“既然白玉京主動給咱們家送禮,想必是有求於父親。就讓父親去跟他說,讓他把母親放出來,他總要給父親幾分面子的吧?”雲淺薰眨著眼睛看著雲輕染,似乎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你也說了,他可能是因為雲微寒才給咱們家送節禮的。”雲輕染沒有妹妹那麼樂觀。
如果白玉京真的是因為雲微寒才給雲家送節禮的,如果他能為了雲微寒公器私用,那他怎麼會因為雲德鄰的幾句話就將雲夫人放出來呢?
那次,在祠堂裡,雲微寒是如何辱罵她和雲夫人的,雲輕染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雲微寒罵她是“覬覦姐姐未婚夫的賤人”,罵雲夫人是“先奸後娶的”,這才是平時不言不語的雲微寒內心深處對她們真正的評價。
在她心裡該有多恨母親,多恨她們姐妹,她怎麼會讓白玉京放過母親呢?
雲淺薰自然也這麼想過,但是她心中始終抱著一點僥倖:“可是,父親說了話,他總是要給父親一些面子的吧?”
想要接近雲微寒,當然要討好雲德鄰。要不他幹嘛巴巴地給雲家送節禮呢?雲德鄰說讓他放了雲夫人,他怎麼也要考慮考慮吧。
雲輕染苦笑道:“你覺得父親會這麼做嗎?”
她可不像妹妹那麼天真,真的以為父親是一個多麼神聖的詞彙。父親當初那樣對雲微寒,如今這樣對她們姐妹,他是一個什麼人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