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寒想,既然要給裴如蘭做法事,不如將裴家所有人等都一起做一個大道場,將三天的打醮改作七天的大法會。
以前的雲微寒在家裡沒有話語權,在母親的忌日也只能偷偷哭泣,如今的她有了能力,為裴家做場大規模的法事也是應該的。
裴家滿門抄斬,這麼多年沒有人敢公開拜祭,裴玉京心裡應該很難過吧。
所以,她派人私下給裴玉京送了訊息。裴玉京讓人捎回來一個名冊,所有裴家人的姓名身份都寫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五房三百餘口,年齡最大的七十歲,最小的不過幾個月。全部死在了屠刀之下。
翻看著這個薄薄的名冊,雲微寒的心情十分沉重。
紙上不過是寥寥數字,可是現實裡卻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裴鼎為了勸諫君主而死,即使雲微寒心中認為他過於迂腐,但是他自己想必是求仁得仁,無怨無悔。可是,這裴家滿門又有何罪?
看宏昌帝如今的態度,對於當年的殘暴行徑也開始後悔了,但是這些人命已經徹底消失了。後悔又有什麼用?當時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會對這樣一個忠臣家眷下了這麼狠的手?
捏著這本小冊子,雲微寒不由想起了裴玉京,他跟在宏昌帝身邊,看著這個即是自己的君主又是自家仇人的人,每天是什麼心情?
想想都替他難受。如果是雲微寒,恐怕要麼給他一刀弄死他,要麼就甩袖子走人了。
裴玉京一定也很矛盾吧。
雲微寒提出要給裴家做一個七天的大道場,雲德鄰愣了愣,想了一會兒也同意了。
丹桂宴上宏昌帝的口風已經露出來了,給裴家平反之事勢在必行。只看是宏昌帝發旨還是留給新君籠絡人心了。
現在去拜祭裴家老小,給他們做場法事,沒有什麼危險,還會落下一個好名聲,又能籠絡雲微寒的心,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雲德鄰再次給三清觀去訊息,將三天打醮改成了七天的大道場。
他還是帶著三個女兒在三清觀住上三天,然後讓雲微寒自己在三清觀拜祭,他帶著雲輕染姐妹兩個返回雲府。
商量好了之後,到了正月十三,雲家的奴僕就開始趕著馬車往三清觀送祭品。
雲德鄰刻意張揚,凌玄翼和裴玉京送來的又都是最好的祭品,所以一路上也吸引了無數京城民眾好奇的目光。
雲家要在三清觀為裴家滿門做法事的訊息也就傳了出去。
皇長孫、清河長公主、虞夫人聞訊,都派人送來了香燭祭品。
一隊一隊往三清觀送祭品的馬車車隊引得人們議論紛紛。
一些和裴家原來關係不錯,後來卻不得不保持沉默的人家見狀,也跟著送了禮物過來。
一時間,雲府門前都是各府各家的管家奴僕,來往奔波,送禮致謝,十分忙碌。
雲德鄰深感此次選擇正確。原來過了十五年,裴家還留下了這麼多人脈。如果好生經營,這都是他以後的無形財富,對於他在官場的進一步發展有很大幫助。
所以,雲德鄰對於這次法事的態度也越發認真起來。
正月十三下午,他就帶著三個女兒來到了三清觀。
正常的話,很多做法事的都是當天早早來到寺觀中準備的,可是雲德鄰專門提前了一個晚上到來,準備把這次法事做得盡善盡美。
三清觀的知客道人將他們迎了進去,後院早已安排了兩個小院,一個給雲德鄰居住,一個是雲氏三姐妹居住。
三清觀面積並不大,能夠給他們安排兩個小院就已經是極限了,所以雲德鄰也沒有什麼不滿。
倒是雲輕染姐妹二人臉色不悅。
哪年元宵節她們不是和要好的小姐妹們一起到街上觀燈遊玩,有時候還會遇到幾個世家公子,一起笑鬧取樂,直到夜色深了才盡興返家?
一年之中,這樣快活的時候能有幾次?
偏偏今年就要跟著他們來這偏僻的山上過元宵節,不能看燈,不能看人,還不能玩鬧,因為是要給逝者做法事,只能安靜祝禱。
而且裴氏論起來還是她們的嫡母,到時候她們也要去跪拜祭奠,行禮叩首。
她們的親孃王氏還在詔獄中生死不知,父親卻絲毫不曾問過一句,反而花費了這樣的精力來給一個死了十幾年的女人做法事。
兩人本來就是一肚子怨氣,只是知道現在的雲德鄰偏心得厲害,不敢開口而已。
到了三清觀,沒想到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要和雲微寒擠一個小院子。
這小院子就是三間正房,東廂西廂各兩間,每排房子後面有個小小的抱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