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德鄰猛然想起他已經準備和安平侯撕破臉、劃清界限,為什麼還要在花廳被人冷落?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向花廳外。
四個護衛跟在他身後,一起向外走去。
候在花廳外的小廝連忙上前道:“雲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雲德鄰傲然道:“安平侯恐怕是貴人事多,無暇分身,本官就告辭了。”
一邊說,一邊連腳步都沒有停,直接向著安平侯府外走去。
小廝慌忙攔阻道:“大人且慢,侯爺這會兒恐怕正在過來,還請大人稍候。”
雲德鄰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大步走去。
他現在想明白了,是安平侯要和他談,不是他求著安平侯,憑什麼安平侯還把架子擺得那麼高?
他以為他還是當初那個手握天泰朝財政大權、跺跺腳朝野都晃三晃的戶部尚書、天子心腹嗎?
他以為雲德鄰還是那個初入官場、被他拿捏在掌心的小官兒嗎?
雲德鄰想起當初的場景,俊臉黑成一片。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安平侯王恆!
小廝跟在雲德鄰身後,緊張地勸說著,想讓他回到花廳繼續等待。
雲德鄰卻已經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並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想走出安平侯府,然後讓安平侯自己求他回來。
所以他的腳步很快,帶著某種突然通達之後的堅定。
小廝急得大冬天的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侯爺讓他冷冷雲大人,可沒讓把雲大人氣走啊。
就在雲德鄰即將走到正院門口的時候,安平侯從門外匆忙入內,正好和他迎面相遇。
“雲大人這是要走?”安平侯白胖慈善的臉上帶著冷冷的笑,“還沒見到本侯就要走了,似乎不是為客之道。”
雲德鄰既然已經休了王寶珍,安平侯也就不再叫他“賢弟”、“德鄰”之中比較親密的稱呼了。
雲德鄰胸中也滿是怒火,聞言便回道:“侯爺即使不主持戶部,也是事務繁忙,本官不敢打擾,自然是識趣離去。”
安平侯臉色一沉,這個雲德鄰,現在都敢這樣和他說話,諷刺他賦閒在家還裝作很忙的樣子。看來,如果不好好收拾他,外邊的人都要以為他是個軟柿子了。
安平侯王恆從來不是什麼寬容大度之人,如今被罷官在家,又剛出了一個大丑,心裡總是覺得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越是這樣,他越是要保持著狠辣凌厲的姿態,否則真的就要牆倒眾人推了。
而眼前的雲德鄰,十幾年前就在他面前卑微地彎下腰的人,現在居然也想要挺直腰板對他說話了嗎?
安平侯細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縷寒光,他怎麼會允許!
“就是再忙,雲大人來了,本侯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安平侯臉上掛著笑容,伸手攔住了雲德鄰,請他轉頭向正房走去。
“那倒不敢當,侯爺儘可以繼續去忙。本官忝為禮部尚書,雖然事務繁多,卻也還有時間等待侯爺忙完那些重要事務。”雲德鄰語帶譏諷,卻也沒有繼續向外走。
“雲大人誤會本侯了。”安平侯笑嘻嘻地說道,“本侯賦閒在家,只是今日為了邀請幾位雲大人的舊相識前來赴會,才會忙碌了一些。”
雲德鄰一怔,安平侯找他的舊相識來赴會?誰?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他心底升起。
雲德鄰跟著安平侯十幾年,對於他的手段算是比較瞭解。安平侯此人心胸狹小、睚眥必報,動起手來狠辣無比。如今他既然謀劃著對付自己,恐怕是要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的。
雲德鄰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知道,安平侯在他心裡十幾年的威嚴仍舊不曾消失,餘威所及,竟已至此。
他深深呼吸了幾口,安慰自己說道:不管怎麼說,王寶珍無出、竊盜證據確鑿,安平侯府上珍藏著《松雪圖》就是一個鐵證,說到哪裡,他休妻都沒有錯。
再說,還有定南王呢!
雲德鄰在心中勸慰了自己一番,跟著安平侯來到了正房。
安平侯王家也算是一個傳承數百年的大家族了。自從先祖跟著天泰朝開國皇帝建功立業、得封開國侯爵之後,王家就進入了天泰朝上層權貴的行列之中。
三百年來,王家枝繁葉茂,族人眾多,卻很少有哪個出嫁女子被夫家休棄的。
如今,安平侯的親妹妹居然會被丈夫丟了一紙休書,而且還被錦衣衛抓了進去,真是破了王家幾百年的紀錄。
安平侯叫雲德鄰來面談,也是要給王家族老們一個交代。
安平侯帶著雲德鄰進了正房,正房上座已經有三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