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四周,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那木質桌上的一個相框上。相框裡面的相片泛著黃,有些陳舊的樣子。相片裡,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應該是對情侶吧,女子笑得很靦腆,男子嘴角略微勾起,似乎很愉快。
但我在那絲笑容上找到了一分半分厭惡和嘲諷。
“他是我的丈夫,”李嬸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下意識地回過頭,李嬸站在我的身後,手中端著兩杯開水,微微笑著,笑容有些苦澀,“一週前……就死去了。”
我略微一怔。
“我很愛他,”李嬸坐在沙發上,手裡緊緊握著那個熱水杯子,望著眼前殘舊的牆壁發神,“但當初的他是一個混混,還是個孤兒,我的父母不允許我和他結婚,甚至還說如果我和他結婚,就不要在認他們做父母了。但我真的是很愛他,最後還是嫁給了他。”
“他沒有個工作,我就賺錢來養他,”李嬸慢慢地說著,目光回收,望著手中的熱水升騰的熱氣,“我不在乎他有多麼沒用,我就是愛他,愛他愛到了骨子裡。但一週前,他因為欠債太多,被債主追殺到了城郊……在那裡,他就被砍死了……”
我默然地看著手中的相框,在相片上的那個男人微微笑著,略帶厭惡。
李嬸的眼圈似乎有些紅,她有些慌『亂』地伸手抹去眼角閃著光的什麼東西,說:“先不說這些了……夜小姐,你之前有發現什麼嗎?”
我愣了愣,半天才回答:“呃……李嬸,如果晚上我在你家裡……你會介意嗎?”現在我就是要等,等到晚上,等到那些鬼物全部出現。
“好啊,就當你陪我好了,反正晚上我一個人也怪害怕的。”李嬸笑笑,點點頭答應了。
我還以一個微笑,再次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相框。
相片裡的那個男人面無表情,目光嘲諷。
我眯著眼睛,看著那個男人忽而又無神起來的雙眼。
夜晚來得比我想象的快。
李嬸在她的床上有些失眠,我蹲在角落裡,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一切。
我知道我現在這個位置只能緩衝視線,根本不能夠讓那些鬼物看不見我。但十八年都在和鬼打交道的我,還能被一些小鬼給殺掉?
晚上颳起了風,有些駭人,在外面開始下雨時,李嬸慢慢地睡著了。
我開始集中注意力,死死地盯著床上的李嬸。
院長的不完全預言說:我的眼睛,雖說可以隨時看見另外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體,但卻無法隨時看見一個完整的鬼物。只有在我完全集中注意力時,我才可以主動看見那些鬼物。而不是因為那些鬼物干擾我的眼睛才使我可以看見它們。
李嬸睡得很沉,若不計李嬸瘦若人骨的模樣,倒也是個可人。李嬸的呼吸有些微弱,有若有若無的陰氣在李嬸的身上纏綿。
手腕上的手錶告訴我說,快要午夜了。凌晨十二點至凌晨三點,鬼界大門大開,鬼漫人間。
就在我的目光從手錶上抬起的一刻,我看見在李嬸的床前顯現出了一個人影。身體碩長,身上有著數十個深淺不一的槍眼,腦袋上還裂開了一個十厘米左右的傷口,沒有血溢位,只能看見其內有著漆黑的腦漿死氣沉沉地在其中流淌。
我皺了皺眉。奇怪……他沒看見我?或者說根本不在乎我在旁邊?
他向下俯視著李嬸,慢慢地伸出手,在李嬸的腦袋上撫『摸』了一陣,面『露』惆悵。
我將目光定格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難道一直纏著李嬸的就是他嗎?那個……李嬸愛著的男人?說實在的,要不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真的會以為男人是因為愛李嬸才回來的。
我看見那個男人慢慢地抬起了頭,那雙佈滿嘲諷的眼睛看向了床的另一邊,他的手在空中揮著,從李嬸的身上忽然就爆發出了一股濃重的陰氣,其陰氣之重,甚至連經常和鬼打交道的我都有些腦袋發懵。
忽而有數十著黑影在床的另一邊顯現出來,排著長龍,最前方的那隻鬼物,面『露』饞『色』,蒼白若紙的臉上寫滿著激動。
我看見他慢慢地爬上了李嬸的床。
他將李嬸翻正,自己嘴巴一張,從李嬸的七竅之中頓時衝出了七條黑『色』的氣體,直衝那鬼物骯髒的嘴裡。
我有些坐不住了。吸取陰氣……是鬼物經常用的手法。但是……為什麼李嬸的丈夫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吸取陰氣還無動於衷?!
人體有陰陽,陰陽平衡,則人體無礙。一旦失去陰氣,特別是女『性』,怎麼可能不死亡呢!
那個男人,竟然無動於衷!這個我無法理解!
難道……我的腦海裡忽然閃現過了一個念頭。
人間有三陪,鬼界有鬼陪。鬼陪,鬼可陪鬼,人,亦可陪鬼。這個男人,在另一個世界出賣了自己妻子的生命!
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