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以前曾是妃嬪住所,後來關押過獲罪的宮妃,這個院落有一陣時間的荒蕪。是仁肅帝登基後又修繕,讓給了一群修道的道士居住,仁肅帝歸天後這些道士都被劉太後殺死,便又再空下來。
因為先前就修整過,反到是東六宮裡最好的一處。
顧錦芙跟著趙祁慎一路進了景陽宮大門,走過門口那顆柏樹,庭院裡站有穆王世子的幾名侍衛,一應伺候的都無聲站在正殿廊下,乍看過去肅靜又冷清。
歡喜在她身邊嘀咕了句:“公公,宮裡都說這裡關過罪妃後就不吉利了,您看大行的仁肅陛下也是被這裡頭住的道士害死。”
深秋的晚風帶著寒意,風一吹,再聽著歡喜說那些話,顧錦芙心裡就有些發毛,低聲斥道:“瞎胡說。”
歡喜馬上低頭,不敢再多話。
一行人邁上臺階,屋裡燈火通明,趙祁慎直接就往東邊的寢室去。有個內侍在裡頭手足無措站在床前,見到天子到來忙跪倒叩迎。
這人是顧錦芙派來專為穆王世子近身伺候的,她見趙祁慎上床前看情況,就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在替世子試食的時候沒發現裡頭有魚蝦嗎?”
穆王世子進宮,她比誰都小心,就怕真出問題不好交待。吃食上更不用說,結果還是出事了。
那太監緊張地回道:“公公,奴婢試食的時候並沒有嘗出魚蝦。穆王世子還賞下一部份給奴婢,如今奴婢屋裡還留有一些,您派人一查便知。”
主子賞食是榮幸,今兒倒是成了取證的關鍵。
顧錦芙轉身看向歡喜,歡喜得令帶著那個太監下去檢視。
趙祁慎已經看過穆王世子的情況,臉上都長了疹子,額間溫度也高。
邵軒進來後就把帕子泡溫水裡絞半幹,給他擦臉和脖子。
“你們世子一碰上魚蝦就會成這樣?”趙祁慎見他動作利索熟練,問他情況。他點點頭回道:“是的,世子沾不得那些東西,首回發現的時候是兩歲的時候,自此王府裡的人都記著。七八年前,世子不知怎麼又誤食了,險些喪命。”
七八年前......趙祁慎想起那年正是穆王世子受封的一年。
這穆王府裡妖魔鬼怪也不少。
趙祁慎算了算時間,把這時間記在心裡。
在太醫來的時候歡喜也拿著剩下的膳食折回,當著所有人面稟道:“陛下,這裡頭有蝦肉,摻在豆腐丸子裡頭了。但也不是每個都有,奴婢在這身下的五個只尋著一個。”
而且打成泥,若不是他每個都掰了些試一口根本發現不了。
趙祁慎和顧錦芙就對視一眼。顧錦芙神色冷然:“陛下,臣去司膳房一趟。”
“讓人跟著。”
她點點頭,心裡積的怒在出了宮門後便都展現在臉上。
她突然來到司膳房,掌事的太監吳勤正在吃飯,見到人愣一下忙笑吟吟給見禮。
“您怎麼親自來了,是陛下那頭有吩咐?”
“今兒給穆王世子掌勺的是哪個?”
顧錦芙往長凳上一坐,袖袍一震,神色冷得駭人。
吳勤少見她這樣,本來就是她親信,又是同在王府裡出來的,聞言心裡咯噔一下便知是出事了。
他忙說:“奴婢著人喊進來。”
說罷還去看歡喜一眼,想從他那得到些資訊,卻見到歡喜搖頭,神色極為沉重。他心裡更忐忑了,原本想派人去喊的,就成了親自去。
顧錦芙耐著性子坐在那裡,卻是突然聽到後邊傳來一陣叫喊,隨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她蹭一下就站起身,暗道不好,快步從廊下往後院去。戎衣衛們打著燈籠圍護著,個個手裡都握緊刀柄,等到了吳勤跌坐的房門處,她探頭看到一雙懸空的腳。
“死了?”
趙祁慎見她陰沉著臉回來,指節敲在椅子扶手上,忽地搖頭嗤笑。
顧錦芙抿唇,冷靜思索事情前後,也就只得出個畏罪自殺的合理解釋。上吊那人知道肯定會被查到,所以直接了結,斷了所有線索。
如今只能去分析穆王世子出事,誰最得利。
她心中一動,抬頭再去看他。搖曳的燭火將他面容照得半明半暗,他嘴角譏諷地笑容卻那麼真切,她慢慢轉頭,看向正被太醫施針的穆王世子。
趙祁慎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問太醫:“世子情況如何?”
太醫剛剛落下最後一針,抬手擦擦汗回道:“從疹子來看,誤吃的東西量不少,由體內往外發,表面密集,再晚個一刻鐘,恐怕就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