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棄的神色顧錦芙沒看到,不然心裡剛升起的那點感動就得煙消雲散。
顧錦芙來到殿外,陽光明亮,刺得她抬手擋了擋。日頭已快到最高點,這一通鬧騰,居然都快接近午時了。
正如趙祁慎所說的,外頭有內侍抬來了簡單的一個輦,見她出來忙機靈上前扶她上去。
這些都是她這掌印太監下邊的內侍,也是她才剛收服貼的人。
顧錦芙坐上代步的轎輦,任他們晃晃悠悠抬著自己往司膳房去,心裡不斷的在盤算著事情。
李望那頭送劉太後,一直送她回到了宮。劉太後扶著他的手,視線落在滿院的翠綠中,輕聲說:“哀家已經讓朝臣壓著他,不好再當面不給他臉。但為了確保萬一,你還是要把自己摘幹淨點,戎衣衛那裡,你想辦法讓鄭元青按死是謝慶自己的事就好。”
李望弓著腰,眼裡閃過狠色:“奴婢謝娘娘指點。”
“回吧,皇上也不喜歡你在我這留太久。”劉太後見他聽懂了,松開他的手,徑直邁過門檻。
李望恭恭敬敬站在原地,直到她身影不見了,才轉身腳下匆忙走過甬道,往司膳房的方位去。
顧錦芙卻是先他一步到了司膳房,守在外頭的是戎衣衛的人,個個身材魁梧,煞神一般鎮守著這塊地方。
她既然來了,自然是打著趙祁慎的名義方便進去。
鄭元青正在臨時僻的一間屋子裡刑訊,有人來給他彙報皇帝身邊的魏公公來了,他側頭看了眼被綁在椅子裡渾身沒好肉的謝慶,顧錦芙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沒有打擾副指揮使吧。”她一手負在身後,面色還帶著中毒後的蒼白,身姿卻筆挺。
若不是她說話間在微微喘息,還真是看不出來她是中過毒。
鄭元青視線一下就被她吸引了過去。眼前的人那張臉總有熟悉的感覺,但與記憶中那個人的輪廓卻相差甚遠,他定過親的那個未婚妻眉眼柔和,臉頰圓潤,笑起來一派天真單純。
當年他遠遠看過她一眼,就記住她那張無憂無慮的笑臉,雙眸如晴空一樣明亮。而不是眼前這個人,即便笑,也有著叫人摸不著看不見的疏離,眸光流轉間總又流出幾許淩厲。
那個人早死在流放時遇到一場洪水裡,他派去的人也傳來驗屍確鑿的訊息。
“魏公公原先就是姓魏嗎?”
明明心裡已經否定,可鄭元青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人.......與她確實是像。
顧錦芙聞言仍定定看著他,彷彿是聽見什麼可笑的事一樣,忽的笑了聲答道:“自然,原先家貧,進宮後又被派往建興王府,如今回京了卻連家人的蹤跡都尋不著了。”
鄭元青仔細端詳著她的一舉一動,實在是在她身上找不出一丁點違和,年幼淨身的公公,多的是她這樣的。
他也已經查過她的來歷,在第一眼覺得她像後,確實沒有疑點。鄭元青在心裡頭嘲諷自己一聲,也不知道自己執著什麼,下刻就神色淡淡地問:“陛下是有什麼旨意?”
“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問問謝慶,還請副指揮使迴避一下。”
“陛下的旨意?”
鄭元青追問,顧錦芙一雙分明的眼眸就直直看著他,眼角微微上揚,無聲表示對他再度質疑的不滿。
鄭元青在她眼裡清楚看到自己的倒映,對他這種倨傲的態度眯了眯眼,兩人如此對峙片刻,他到底是一揚手帶人出了屋。
魏錦是天子的人,與他現在就對立,並不是什麼聰明的事。
顧錦芙在他轉身後表情就一點點變得漠然,無情無緒,被透進來的陽光一照,跟個沒生氣的玉人一樣。
司膳房的院子裡還跪了一應的人,鄭元青站在屋外,不時往屋子裡看。他看到顧錦芙用水潑醒謝慶,不知說了什麼,很快就再度出來。
她走過他的身側:“謝慶有話要親自給陛下招認,勞煩副指揮使把人帶到陛下跟前了。”
她丟下輕飄飄一句話就越過他,坐上輦由小內侍抬著走了。
鄭元青遲疑了片刻,叫人給松綁把人帶走。
李望來到司膳房的時候,就正好看到顧錦芙坐在輦上被抬著出來,他心裡咯噔一下。
顧錦芙喊了聲停,朝李望一笑,坐在輦上居高臨下地說:“遇到李公公正不用我派人再去相請了,下毒的指使者謝慶已經招認了,李公公與我一道去陛下跟前聽聽。”
李望臉色微變,知道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