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卿帶著滿腦子的思緒離開了石塔,不過一向擅於偽裝的他,表面依舊是冷漠的,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從石塔中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龐大了幾分,緩緩的向西方落下,紅日懸掛在蒼穹西方,染紅大半個天際,如血似火,宛如末日悲歌。
長街之上,夕陽拉長了李劍卿的影子,本就一身紅衣,在紅日之光下愈發顯得耀眼起來,走在路上,彷彿一團無名之火兀自燃燒。
他沒有回朱雀街的古宅,這一整天他彷彿都在奔波,就算臨近這夜幕降臨的時候,他依舊要出城去見一個人。
長安城玄武門十裡之外,有一普通山坡,名為落陽坡,名字不知是何人隨意取的,就像這座山坡的存在一樣隨意。
裴擒虎早早地便在這裡等候著,當李劍卿到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驚訝,反而是很淡然的在裴擒虎身邊駐足,負手而立,遙望著極為遙遠的天邊,一輪紅日正緩緩的降落。
“你來的挺早。”裴擒虎見到李劍卿的到來,如虎一般冷冽的眸子微微閃爍,旋即開口說道。
“你不是比我來的還要早。”李劍卿隨意的回應了一句。
裴擒虎沉吟,目光垂下,看似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說道:“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呂奉先已經將無雙軍團調遣到了長安城外,隨時可能會進攻昆侖山,你還不回山?”
“只要你等固守昆侖山,女帝便奈何不了分毫。”李劍卿眉頭一挑,淡淡的說道。
“話雖如此,女帝又豈非常人,不會與我們耗下去的。老夫子身負重傷,如今昆侖山的無相境修士本就稀少,天底下諸多勢力皆是對昆侖山虎視眈眈,你難道看不見?”裴擒虎怒火中燒,對於李劍卿的冷漠態度,他一直有些看不順眼,直到這等危急存亡之刻,他竟還是如此。
李劍卿眉頭一皺,夕陽染紅了他的大半張臉,低垂著目光,彷彿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李劍卿終於是緩緩的抬起了頭,紅日映在雙眸之中,使得他的眼中也多了些光亮之色。
“擒虎,相信我,我所做的事情比起帝國軍團進攻昆侖山要重要的多。”李劍卿淡淡的說道。
裴擒虎壓制住起伏的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尋找山主,山主是昆侖山的支柱,找到他是我等的使命,可是山主的蹤跡虛無縹緲,一時間又無處可尋,眼下守衛昆侖山才是重中之重。否則就算找回了山主,難道要讓他看到一個已經淪為帝國虎爪之下的瘡痍之地?”
“我知道,我還是請你相信我所做的事情。”李劍卿低垂著目光,說道。
裴擒虎目光微寒,望向處在墜落邊緣的夕陽,久久無話可說。
晚風襲過,席捲這片山坡,吹動二人衣衫,凜凜作響,裴擒虎終於是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難道你不覺得山主失蹤另有蹊蹺嗎?”裴擒虎沉聲說道。
“是有些蹊蹺,不過我猜不透。”李劍卿淡淡的說道。
“這麼多年了,若是山主想回來,以他的蓋世神通,他早就回來了,何必讓我們苦苦尋找。無論是境界,還是心性,亦或是遠見,他皆是比我們高出數倍,難道他會不知昆侖山此時的困境?他既然知道,為何還不出現?”裴擒虎義憤填膺的說道,顯然,對于山主的避世,他是抱有不滿的。
“擒虎,你為何會對山主有這麼大的意見?”李劍卿眉宇間透露出些許寒意,問道。
“我覺得...”裴擒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劍卿,似是猶豫了一瞬,說道,“我覺得我們對于山主的信仰有些過頭了。”
李劍卿一滯,看向了裴擒虎,發現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複雜的神色,似乎有兩種意志在爭奪著掌控權。
“何出此言?”李劍卿問道。
裴擒虎微微垂首,說道:“山主是世間唯一一位太清境高手,功參造化,震鑠古今,放眼昆侖山,亦或是整個昆侖界都是支柱般的存在。”
“可是,有誰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他來自哪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三千年前的七星劫難之後,大秦帝國崩塌,秦帝隕落,昆侖界翻江倒海,位面失去了平衡,那個時候,山主突然登上了昆侖山,可有誰質疑過他?”
“他在昆侖山開宗立派,將我等先後收入麾下,我們皆是因他的道行而折服,卻從未有人追問過他的身份。”
“究竟是我們錯了?還是我們真的太過相信他了?”
裴擒虎越來越激動,情緒似乎一瞬間被點燃了,說話也沒有了底線。
一字一句的誅心之語了無遺漏的傳進了李劍卿的耳朵裡,他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反應,周身卻隱隱有一股冷冽的氣息開始蔓延開來,而且愈向外擴散,李劍卿的眸子就愈發的寒冷,瞳孔表面彷彿覆蓋上了一層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