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宮殿闕宇層疊,青青站在高高的閣樓上俯瞰,亭臺樓榭,畫棟雕樑,都在雨中靜靜佇立著,這所她生長了十四年的華都,此刻陌生得遙不可及。
“青青,你要考慮好,務必要慎重。”身後洛寧沉著冷靜的聲音傳來,閣樓上慢慢地飄蕩,染了幾許風聲,青青從窗前轉過身來,看著洛寧搖了搖頭,神情一派篤定道,“我想好了,寧願去衛國做質子也不願意嫁給蕭樓。”
“你這又是何必?衛國山迢水遠,且已有不臣之心,你去做質子必是危險重重前途難測。”洛寧依舊苦口婆心勸導。
“可我不願意嫁給蕭樓。”青青沮喪道半垂著眼,“做質子比起嫁人好多了。”
“你以為去衛國就不用嫁人了,那衛王——”洛寧欲言又止,卻是極為遺憾地把話抹去,走到有些疑惑的青青面前,拉住她的手,心裡極為不忍道,“衛王岑淵年少時曾經在我大衍做過數年質子,受過不少刁難,你此去他難免不會懷恨在心,到時縱然皇天後土亦是鞭長莫及,誰給你做主撐腰?”
青青聽了耷拉著腦袋,想了一會抬起頭來,眼神清澈地看著洛寧,輕聲嘟囔道,“那我不惹他不行嗎?”
“你以為避其鋒芒就能獨善其身了?”洛寧眼神擔憂,但又百般無奈,事已至此她已無可奈何,對青青倔強的性子自然熟絡,抱憾道,“我不樹敵敵自數,你知道嗎?”
青青很誠實搖搖頭,小手一攤,“不知道。”
“哎,你啊。”洛寧是實在沒轍了,嘆一口氣,往閣樓門口望一眼,當即那鑽出個鬼鬼祟祟的腦袋來,青青一看跺了下腳,嘟嘴道,“皇兄你竟然偷聽我和洛寧講話。”
“朕不是擔心你嘛,你看你這個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還是不回頭。”赫連空有些氣餒,見洛寧苦口婆心這麼久還是勸不動她,心知山窮水盡毫無迴旋之機,語氣裡都帶了心灰意冷。
“我就是去做質子,過幾年就回來了,皇兄你要樂觀點嘛,要是真嫁給蕭樓那可再也回不來了。”青青微微一笑,兩眼彎彎明如月牙。
赫連空上前,摸摸她腦袋,咬牙振作道,“到時候就算千難萬險皇兄也會接你回來,誰敢虧待你朕砍他腦袋。”
青青眨眨眼,綻開一個笑臉,洛寧在一旁看著她單純樂觀的模樣,心裡莫名有些苦澀。
兄妹兩人又是說了好多話,終於來了侍衛硬著頭皮稟報,“皇上,殿下,衛國使節已經在催促殿下離京了。”
三人終是依依不捨下樓,驛館前,衛國使團和大衍護衛威嚴列隊整裝待發,青青上了馬車,洛寧走到車簾前凝視她一眼,捏捏她的手心,“此行珍重。”
青青鄭重地點點頭,最後看了赫連空一眼,見他眼睛紅紅的,心裡莫名更是傷感,聲音稚嫩大喊了聲,“皇兄保重!”
赫連空強撐著情緒,艱難抬抬手,頓時使團啟程,車馬揚塵,馬車疾馳在馳道上,青青兩手扶著窗柩,下巴抵在上面看著外面飛速變換的景色,似是做夢一般,卻又如夢方醒,神不知鬼不覺想起了兩句遙遠的詩賦,輕輕喃喃出聲,“殷殷其雷,濛濛其雨,我徙我車,涉此險阻。”
是誰的詩呢?她歪著頭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車內隨行的侍女見她神色怔楞,貼心問道,“殿下怎麼了?”
青青隨口答了句沒事,轉而覺得聲音有些陌生,一看侍女更是摸不著頭腦,“紅萼呢?你是哪個宮的,怎麼是你隨行?”
“奴婢名珈藍,是太後調遣來保護殿下安全的,太後認為紅萼年紀太小難以周全,深思熟慮後派奴婢前來隨行。”
“哦。”青青看了眼一臉成熟穩重的珈藍,忽然間很是好奇,“保護?那你會武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