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歲緩緩眨了眨眼,隨意打量他幾眼,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話有所指淡然說了句,“面具不錯。”
男子微微搖頭,眼神無波坦然一笑說,“前輩莫要取笑了。”
千秋歲挑眉淡笑,調侃道,“世上緣分分很多種,有緣無分,有分無緣,無緣之緣,所謂緣分,是用來錯過的,但所謂對錯,卻無人知曉。”
男子聞言後眉頭微蹙,似有不解,淡然地看著千秋歲,略微思量她話中含義,稍有沉默。
適逢一陣涼風微微掠過,帶落一片樹葉,千秋歲看著那落葉打著旋飄下,伸手輕松地接住,神色淡然地說,“有些人從未見過汪洋,以為江河最為壯美,有些人卻能從一片落葉,看出整個秋天,一葉知秋矣,落為質子身受桎梏,卻能反敗為勝謀劃天下,我師兄選你,果然沒有選錯。”
男子眉宇舒展,頷首微微躬身,再次拱手一拜,語氣中帶著謙遜說,“先輩謬贊了,晚輩有一事不明,想請前輩賜教。”
千秋歲隨口悠然問他,“何事?”
男子微涼的薄唇輕啟,沉聲問她,“天地間是否真的存在一種力量,在冥冥中掌握命運?”
千秋歲揚了揚下巴,眸光微動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便淡淡說,“有。”
男子再拜,態度謙虛誠懇,很是認真地問,“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
千秋歲微微闔眼,緩緩開口答曰,“一種亙古不變,超脫時間的力量。”
男子聞言突然面色凝重,目光略顯複雜,似是有些驚異。
千秋歲和緩一笑,微微抬眸淡然道,“我先說一個顯而易見的事情吧,你會死。”
男子當即攥緊拳頭皺起眉頭,語氣雖不急躁,卻是聲音冷冷地說,“前輩難道知道麼?”
千秋歲緩緩嘆了口氣,繼而直視他雙眸,悠悠說,“沒有人會不死,關鍵是何時死,如何死,或輕如鴻毛,或重於泰山,滄海桑田,夏冬枯榮,人的生死,有時真的是神秘莫測。”
男子微微頜首,抿唇不語,神色冷靜,淡然思考。
千秋歲抬頭望著夜空中寥寥幾點星光,忽明忽滅遙遙閃爍,漫不經心地開口,聲音飄渺,“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嘆王朝更替,萬年可見鬥轉星移,凡人若是用一天的視野窺探百萬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心,如果在深井,眼中的天空就會變小,衛國的路確實還很漫長,千秋萬世若是等閑視之,不過蒼茫一瞬曇花一現,你想創立一個史無前例橫亙千古的龐大王朝,可以,但是太難。”
男子神情鎮定聲音沉著,立即出聲道,“難,但是並非不可能實現。”
千秋歲隨意地笑了笑,緩緩說,“是啊,一個以民生為重,以天下為己任的帝王,一個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的國家,確實很值得期待,只是,術以知奸,以刑止刑,你奉行法制嚴苛不殆,雖有效,卻也有些偏激。”
男子神情自若,目光堅定地說,“這是必經之路,但衛國民為重,君為輕的法則永不會更變。”
千秋歲眨眨眼,微微點頭隨口道,“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願有朝一日得償所願之時,莫忘此番初心。”
男子緩緩點頭,溫聲說,“聞至人之休風兮,齊天地於一指,彼之安而忘危兮,故出生而入死。”說著又是拱手拜了拜說,“今日一見前輩,晚輩受教了。”
千秋歲無所謂地擺擺手,淡淡說,“你們這些文縐縐的年輕人吶,說話就是好聽,什麼受不受教的,不就是幾句話麼。”說話間看見他嘴角有些微揚,奇怪地撓撓頭說,“你笑什麼?”
男子目光溫和,笑了笑說,“見前輩雖然修為深邃不可測,但神態流轉間亦如年輕女子般活潑。”
千秋歲挑挑眉,語氣悠然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麼,是你們一直被那些高啊低啊前輩啊大師啊矇蔽了眼睛。”
說話間突然瞥見屋頂金光一閃,萬斯年驀然出現在夜幕中,肅然而立卻是兩手空空。
千秋歲頓時心情懨懨,撇撇嘴忽然一個閃身飛到屋簷上,伸手追問說,“我糖葫蘆呢?”
萬斯年別過視線清冷地看向一邊,悶悶說,“賣完了。”
千秋歲心中冷哼,挑眉瞪他一眼就要閃身離去。
萬斯年嘖一聲,攔住她去向,隨即神色略顯不悅。地面上的白衣男子見狀,立即向萬斯年禮貌地拱手一拜,旋即自覺退身離開。
萬斯年輕微咳嗽一聲,有些無奈道,“真賣完了。”
千秋歲呵呵一聲,面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