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斯年抬手隨意接過,視線略略一瞄,當即就看出這瓷瓶內的小字來,臉色瞬間有些陰沉,卻是冷然靜默未發一言。
千秋歲揚了揚眉毛,晃著腿說,“這是衛國特有的文字吧,用來通風報信交換情報最為合適不過,即便查住也譯不出來,真是妙。”
萬斯年態度冷漠,微揚著下巴說,“衛王是個有心人。”
千秋歲聞言隨即瞥他一眼,隨口問他道,“所以你要幫衛王岑淵?”
萬斯年垂眸淡然看她,冷聲說,“我幫他,是因為他值得我幫。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天分,資質,修為,缺一不可,而這些,在當盡大衍皇帝身上我並沒有看到。”
千秋歲暗自輕嘆口氣,微微蹙眉說,“你對小皇帝太嚴厲了,說不定他還需要成長磨練呢。”
萬斯年目光平視前面,一甩袍袖說,“一國之君尚不能決斷修身,一味感情用事優柔寡斷,又何曠乎治天下?”
千秋歲嘖了一聲,撇了撇嘴語氣隨意地說,“所以你就選定了這個冰塊臉岑淵唄。”
萬斯年看向此時剛剛恢複平靜的夜空,淡然說了句,“不是我選定,是時勢所為。”
千秋歲嘆一口氣,略微搖頭緩緩說,“我倒寧願相信是天選。”說著抬頭看向面色冷然的萬斯年,伸伸胳膊遞給他一根糖葫蘆,突然問他,“師兄你吃嗎?可好吃了。”
萬斯年看著糖葫蘆愣了一下,眉宇間隱有怒氣,隨即冷冰冰一拂袖,糖葫蘆被他袖風一帶直接從房頂上摔落地上,啪嗒一聲瞬間碎成了冰糖渣渣。
他悄然掃了一眼地上的碎渣,忿忿說了聲,“荒唐。”
話落停了一會兒,發覺千秋歲突然一聲不吭,視線淡然移到她身上,就看見她一雙眼睛正是幽幽地望著地上分崩離析的糖葫蘆,表情悲傷泫然欲泣。
萬斯年心中微微詫異,沉默片刻微微皺著眉冷聲說,“你都一百歲的人了。”
千秋歲氣得雙唇抿著,剩下的一支也不吃了,攥在手裡就是不說話,眼神哀怨。
萬斯年見狀又冷冰冰說,“凡俗之物豈可耽之?”
千秋歲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眉眼低垂神色悲慟地看著地面,耷拉著腦袋就是不接話,彷彿沉浸在無限地傷懷中,對他的話始終充耳不聞。
萬斯年嗟嘆一聲,最終無奈地說,“你坐著別動,我賠你。”
千秋歲赫然起身,轉過身來氣鼓鼓得瞪著他,冷聲道,“五十年一輪回的天人之約一戰,師兄你在衡門盡管候著。”
萬斯年嘖一聲,皺了皺眉說,“我不是說了給你買嗎,一百歲的人了置什麼氣。”
千秋歲哼了一聲,仍是火氣不小,眼神看向別處忿忿說,“你等著就行。”
萬斯年有些不耐煩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冷聲說,“賠兩根。”
千秋歲聞言翻個了白眼,隨即悶悶地伸出五個手指頭。
萬斯年皺眉面色不悅道,“跟誰學的這般敲詐?”
千秋歲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動了下,又抬起一隻手來,面前他伸出十根手指頭,仍是不發一言,只是目光冷淡地瞪著他。
萬斯年冷吸一口氣,負手而立無奈地說,“好,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買。”話落,心裡又是一陣嘆氣,暗想著都一百歲的人了,竟然還是這樣頑劣孩子氣。
千秋歲當即莞爾一笑,眯眼語氣悠然地說,“師兄,這個人活著呢,就要開心點,因為我們要死很久很久。”
萬斯年一臉冷漠地轉過身,輕哼一聲說,“歪道理。”旋即風袖一甩飄忽離開。
千秋歲淡淡一笑,轉回身繼續坐在屋脊上,清閑地晃著腿俯瞰著金陵城,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飄然而來,眉頭略微一皺隨即又緩緩舒展開,只是嘴角那一抹淡笑隨之漸漸散去。
她旋即一個閃身瞬間翩然落到地面上,街角處的陰影中,一個戴面具的白衣男子正從樹葉森森蒼影交錯間緩步走來。高挑秀雅的身形,光影斑駁照在他身上,若流波之將瀾。
男子氣質俊逸中盡顯沉著,從容淡定地走到千秋歲跟前,拱手恭敬道,“拜見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