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愛當沒前途的末品小官。”董霖跟自己賭氣,卻不耽誤正事,“涵畫館讓那姑娘等三至五日,咱等還是不等?”
趙青河笑意淡下,“你說呢?”
“不能等,杭州府去年開了七八家畫鋪子,一家等三五日,我們還回不回蘇州了?依我看,找些人將卞姑娘手上有畫的訊息散播出去,不說得太明白,試探各方反應。”董霖有主張,不過趙青河儼然是查案的高手,讓他不自覺就倚賴。
只是趙青河無給官府當差的大志。
他一直揪著這件事不放,皆因對方挑釁在先,又殺人不眨眼,出手即想取命,而他非常當心自己的命,如今還帶著一家子,就更要積極進取。
對方賺飽了,殺夠了,居然想收山?
不是沒門,得給他等等。
“那就散播吧。”趙青河不負責任的語氣。
“但林總捕顧不過來,單單涵畫館那兩扇門,至少要派四個捕快輪守,如果每家畫鋪子都要盯著,把咱衙門的人都調來也不夠。”董霖則必須負責。
“找你同道。”趙青河上眼下眼睨董霖,“集合全杭州的乞丐,每日包飯就感激涕零,再加份事後賞錢,還是比給官差的餉銀便宜得多。”地方府衙由地方百姓來養,江南富庶,官差的餉銀也高。
董霖直覺不可能,“扯淡,那群認錢不認人的傢伙,嘴不牢靠,稍稍一勾什麼都招,咱還幹得成事?找人假扮乞丐還差不多,得是吃官糧的,與咱們一條心,人眾——”他一拍窗框,樂嘿嘿,“找杭府鎮將啊。”
趙青河正經著神色,“好主意,不愧是師爺。”
董霖狹眼眯成線,十分狐疑,“我想得到,你想不到?絕無可能!你小子故意不告訴我!”
“董師爺要裝孫子,我不攔著。”趙青河自覺夠義氣,就是嘴上說不了好聽的,“只提醒你一點小事項,那位卞姑娘的家也要盯緊。我要是貪她畫的人,明裡暗裡都得確認真假,才會決定怎麼動手。”
“若那幫傢伙真得洗心革面了,走正道花銀子好好做買賣,我們又當如何?”董霖問。
“不如何,不過各府文庫裡多一份無頭公案,從此生灰。”解謎案,由時機決勝負,錯過就渺茫。
這一點,趙青河比任何人都清楚,也不著急。
人心向善固然美好,可是做慣無本生意,看到珍貨自然動心,又捨不得花大本錢,就忍痛幹看著?
真要是這樣,他就死心了,徹底改好的人應該不會再到他跟前挑事,一生可平靜。
董霖卻不想白白辛苦撒網,“讓卞姑娘往高開價,逼得他們動邪心。”
感覺身後的姑娘翻了身,趙青河側過身望去一眼,開始趕董霖,“你自己看著辦,橫豎我心裡猜的都跟你說了。再奉送你一句,卞姑娘如果因此慘遭不測,你要多準備些撫卹金。她家弟弟妹妹幾個來著?好歹給足,養得到他們獨立。”
董霖罵聲觸黴頭,眼裡瞧見夏蘇沉睡的白團子臉,陡然壓低嗓門,“我住她家隔壁去,十二個時辰盯著,跟你盯你家妹子似的,總行了吧。”
他跳下車,又回頭,咧嘴笑得惡質,“蘇娘睡得不踏實啊,天也不熱,額頭怎能冒這麼多汗?你盯也白盯。”
趙青河不甘示弱,“我白盯,你不白盯,趕快去,讓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