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言甚至都不知那人是怎麼逃出去的,從那間只有氣窗的地牢中,還要經過那些護院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夠悄聲無息。
一幅勝過趙子固的《歲寒三友》?
天下能有很多這樣的畫工麼?
沒有名氣,為了餬口,為了度日,在充斥著古畫的繁盛地方,施展長才也不用擔心被認出來。
他忽然心念一動,大叫來人。
一個管事跑進來。
“讓江南一帶分堂的掌櫃們開高價收精品蘇州片,若有生客,立查底細,尤其是畫匠的底細。”他不能再怠惰。
管事心裡有數,“大公子覺得四小姐在江南嗎?若然如此,要不要多派點人暗訪,把握更大些。”
劉徹言點點頭,聽著管事跑出去的腳步聲,伸手撫過《歲寒三友》,神情陰鬱著,眼裡卻閃興奮的寒光,慢慢道出三個字——
“劉蘇兒。”
廣和樓裡,夏蘇打了個冷顫,回頭看一眼窗,關得好好的。
“冷麼?”本來正和董霖說話的趙青河,立刻偏頭來問。
“好像一絲冷風吹脖子。”夏蘇說著,想這人腦門後面肯定還藏著一隻眼。
趙青河起身,把合得很好的窗子開啟再關上,問她,“這回應該關實了,還冷麼?”
讓五個人十隻眼睛好奇或好玩地盯著,夏蘇有點尷尬,“不…...不冷了。”
這晚來同趙青河的三個好友聚面,除了董霖還未娶妻,孤家寡人來的,另兩家是成雙成對,千斤堂的葛紹和妻子江玉竹,還有程晟與妻子茂欣。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巴掉。呀,趙青河,你還是這麼關心妹妹的兄長啊?”程晟的性子和董霖一對,兩人一旦起鬨搭腔,沒人說得過。
董霖立刻搭來,“我跟你們說的時候,你們都不信,怎麼樣,眼見為實了吧。”
葛紹是冷性子,但也有市井混棒名,絕不是不生事的,“以兄長之名,打什麼鬼主意,路人皆知。”
趙青河氣笑,“滾你們的蛋,一個個都沒妹妹,眼紅就直說。”
夏蘇不想聽他們扯,江玉竹瞧出來,就左手挽著她,右手挽著茂欣,去樓道那頭看燈聽戲。
江玉竹是常州人,茂欣是揚州人,都剛嫁到蘇州不久,而且她們與各自的丈夫都是互相看對了眼才自主擇嫁的,性格各不一般。
江玉竹出身書香門第,家道中落之後擔當大戶人家的女教席,養活一大家子弟弟妹妹,所以說話行事都像大姐一樣。
茂欣孃家富裕,沒吃過苦,但心地善良,性子活潑。
兩人對夏蘇不約而同得照顧周到,讓她頭一回嚐到有姐姐細心的滋味,十分溫暖。
三人說著瑣碎話,磕著瓜子仁,有聽沒聽著戲,又拿混棒圈來笑,說如今只有董霖能繼續這個市井稱號,另外仨都算有家小的人了,應該“金盆洗手”,“退隱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