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投以幽怨目光的章邯微微一皺眉,姑娘看到了頓時一縮肩膀,如果說對帝王是仰慕敬重,視若神明,對章邯就是很單純的畏懼了。
訓練人的手段堪比酷吏。
那神情年幼時的扶蘇也曾出現過,孩子對長輩似乎天生一些敬畏。
嬴政看向章邯,薄薄的唇角若有似無的翹了翹:“怎麼?取的名不好還不許有怨言了?”
即便笑意若有似無那也是真的在笑,章邯目光一點一點柔和下來,也就笑了:“看到哪個字想到什麼就取了,現在想想的確是太隨意了。”
他看向了影密衛少女,因為帝王的笑意整個人也是格外愉悅,對下屬也就多了寬容溫和:“這麼說,你應該有喜歡的名字了,若是想改今天晚上就有機會了,你想改成什麼。”
——法的存在正是為了□□定國,建立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盛世除了思想上的約束更多是法的束縛。
韓非雖是荀子的學生卻不同於荀子,主張應該用‘法’、‘術’、‘勢’三者結合起來治理國家建立以君主集權為核心的國家,提出法不阿貴、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更認為夫民之性,惡勞而樂佚。
合理完善的法律才是治理國家的根本,只憑著儒家思想註定不可行。
韓非和李斯不同,李斯要世人記住法家有人名為李斯,他要百世流芳,如今李斯的為人處事與其說是法家人不如說像雜家人。
韓非要權也曾謀利,但所有的本質不過是要完成依法治國的夢想,他不在乎後世有沒有人記得他、不在意會不會百世流芳,他只要完成自己的抱負,讓這錦繡山河曾承載過他的汗水。
秦尚武血勇,嚴刑峻法世人皆知,但史書不會記載秦是何等的開明平等,又如何重視人權。
他不會告訴你秦是第一個設立保護犯人人身安全的國家。
他不會告訴你在秦國女子可以自謀生業,擁有一定的私有財産、可以經商或為醫為巫甚至從軍。
他不會告訴你在秦國妻子殺死與人通姦的丈夫無罪,女子擁有自主擇婚、夫死再嫁、棄夫再婚的自由而不會受到輕辱。
他不會告訴你在秦國百步以內,有人需要幫助,如果袖手旁觀而不援助,就要面臨嚴厲的處罰,最輕也要罰二甲。
他不會告訴你秦律誣告反坐,你欲圖別人多少便判你賠償對方多少,你欲以何罪害人若查明對方無罪便判你受此罪之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不會告訴你秦律要求物品明碼標價,百姓用錢無論好壞都不能拒收,所有商人不能賣假貨和次品,如因物品質量問題商家若敢不退換,則重罰之。
他不會告訴你秦律《毋故入人室律》裡規定:若今時無故入人室宅廬舍,其時格殺之無罪,有效保護了私人財産。
他不會告訴你那時候的秦已批次培養了刑偵人才,真正為實現依法治國而努力。
史書不會告訴你的有太多。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開明,才有章邯這一問,影密衛生也好死也罷都只為一個人,在不涉及那個人時也願意尊重下屬的意願。
紫女輕笑著問:“想到什麼名字了嗎?”
少女搖搖頭,弱弱看了眼章邯:“只要不是現在這個就行。”剛剛記事的年紀就被訓練成為影密衛,那時候一字不識,對這個名字沒什麼怨念,現在……
韓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女沒在意韓非,她只是有些苦惱的皺了皺眉:“改成什麼並沒有想好,而且自己給自己改名有些奇怪啊……”
她看了看章邯,再一想同僚們的名字沉默了,至於其他人,沒考慮過,她的上司是章邯而非蒙恬、韓非。
於是撓了撓頭:“我還沒想好,要不等以後?”
也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白衣男子的聲音:“翾飛。”
他手中執著玉杯,長發如墨,白衣勝雪,那雙眼睛點墨一般:“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長袖如雲,神態安然:“你以為如何?”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但在外,隨著琴音燭火映著窗外的明月清風,突然之間好像是飄渺的仙人或是濁世公子。
——這句出自九歌·東君。
少女影密衛愣愣看他,也不知怎麼突然想到九歌中的另一句:疏緩節兮安歌。
陛下的聲音和神情……太令人著迷了!
自然毫不猶豫接受了新的名字。
雖說翾飛也不算多麼驚豔,但總要比她先前的名好的多,想到其他影密衛的名字嬴政看向了章邯:“以後再要取名可以去翻閱楚辭詩經。”
章邯:“……”
悟元要的藥材雖難得但以一國之力並非難得,難就難在那些藥引,赤陽針和百魂丹在醫家典籍中是近乎傳說中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