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聲喝問。
“複仇之人。”白發藍裙的少女淡聲道,“此人害死了我姥姥,我找他尋仇,過分嗎?”
頓時沒有人說話了。
說來好笑,這些所謂名門正道攻上青玉壇,更多的卻是為了青玉壇的靈丹妙藥,而不是什麼正義理由——所謂無利不起早。
所以,白發藍裙的少女輕易帶走了他,要私人處置,也不足為奇了:那些人的心早就飛到了青玉壇裡庫藏的靈藥之中,即使有少數幾個想著“要是有厲初篁在手,那隻要有足夠的材料,靈丹妙藥豈不是源源不斷?”,卻被少女點醒青玉壇不止有他一人有煉藥之能後,也跟著放棄了。
於是,他被那個少女帶走了。
“你是何人?”他裝作不知,“歷某不曾記得害過你姥姥。”
可不是,他下過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著實不記得裡面有沒有這個少女的家人了。
“你殺了她——不過你大概是沒認出來。”少女淡淡道,“她那會兒可不是人的模樣。”
厲初篁被她扯著繩子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這才得出空來思考她說的是怎麼回事。
他不會忘記這張臉。
畢竟她逼著他不得不短時間內渡魂多次。
但厲初篁不確定對方是否還記得自己——距離那次,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他也渡魂換了身體。
可一想到當時對方準確地從那麼多人裡找出自己的新渡魂物件,他又有點不確定了。
然後,白發少女的話讓他確定,對方的確記得他。
“還記得嗎?那隻貓。”
她說:“我姥姥重傷將死之時,將自己的魂魄與警長結合,進入了警長的身體裡,以貓的身份活了下來——就是那隻被你視作渡魂物件的貓。”
厲初篁沉默了,他怎麼會忘記呢?
“你要如何?”
“殺了你沒有用,反而會讓你渡魂害人。你便這麼活著吧,我會看著你的。”
厲初篁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這樣。
“在來青玉壇之前,我查了點事。”臨溪說,“這個人,也是你吧?”
她扔過來一卷卷宗。
厲初篁攤開一看,的確是他的某一世:“這又如何?”
“江東那場大疫,也是你的試藥的結果吧?”
“……是又如何?”
“人做錯了事,就要悔改。你傷了那麼多條人命,自然是要有懲罰的。”
他覺得好笑:“人世的法規還能束縛我等?”
隔著篝火,白發少女看過來的眼睛清亮而幹淨,像清溪水,卻又映著沉沉的墨色。
“你活在這個人世間,自然是要守著人世的規矩。”
“常人一死可抵百罪,因為他們死了,二魂魄七魄散去,只餘命魂重入輪回再聚魂魄,那已經是另一個人了,所以前一世的罪不必再帶去——可你不一樣,從頭到尾,你都是你,不曾變過。”
“過去的罪,自然也是要你去抵的。”
她看了過來:“我不會再讓你去傷害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