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兄弟過招
路昭華將腰間玉帶繫好,摸了摸梳的整齊的鬢角,看著鏡中人淩厲的眼神,又想起那個軟乎乎的小姑娘,也不禁柔軟了幾分。
西山敲敲門進來,只看到路昭華對著鏡子痴笑,見怪不怪的低頭拱拳行禮,“馬車已備好,可以出發了。”
“過往之事皆該有個了斷,今日我便同他說個明白。隱忍這麼多年,為了我家媳婦,也不應該再慫了。”路昭華起身拿過架子上的披風,披在在身上繫好,臨行之際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出聲問道,“西山,你覺得本王老了嗎?”
“王爺弱冠又四,正值壯年,哪有年邁之說。只是顧姑娘太年幼,王爺無需介懷他人眼光。”這幾日府中是有些閑話,這位主怕是也聽了不少,還需吩咐下去讓下邊的人謹慎一些。
旁人說也就罷了,這卻是畫笙自己說的。若非她重活一世,兩人差距還能小一些。想到這裡路昭華不禁輕嘆一聲,“我記得顏舜華給過些瓶瓶罐罐的,去給本王尋出來。年紀大了,也該好好保養。”
西山低著頭伸手揉了揉自己抽搐的嘴角,以他良好的素養憋住笑意點頭應下,“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
上次來上書房已是萬分久遠的事情,李紅英見是稀客趕緊迎上來,“王爺怎麼來了,這幾日皇上還一直惦念著您的身子。這正正琢磨著出宮去看看您。”
路昭華扯出一絲笑意,手裡把玩著玉佩的紅穗子,“那本王卻是跟皇兄心有靈犀了,還勞煩公公幫本王通稟一聲。”
李紅英眉開眼笑的看著塞到手中的玉佩,趕緊揚了拂塵做了個請的手勢,“皇上交代過,王爺不論何時來,盡管請進去就好。畢竟是一家人,沒什麼秘密。”
李紅英那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路昭華走上前推開殿門,屋子裡有些昏暗,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才發現糊窗子的紙被換了不少,“路昭華拜見皇上。”
陸卿酒將腿上蓋著的毯子拿開,用手抵著唇咳嗽兩聲,站起身走到路昭華跟前將他扶起來,“說了許多遍,你都不往心裡去。咱們二人是兄弟,何必拘泥於這些虛禮。”
“我這幾年安分守己,譯文不會威脅你的權利。谷主不過救我兩條性命,你就連他都不放過?”路昭華抬頭死死盯著陸卿酒,像是要把他戴的和善面具盯出一個窟窿來。
陸卿酒拍了拍路昭華的肩膀,自顧自走到書案後邊坐下,揉了揉僵硬的腿扯出來一絲難看的笑,“我知道你一直在查百棠谷的事情,也知道你對他女兒情有獨鐘。我怎麼會罔顧你的意願毀了他們。”
路昭華冷笑出聲,從袖口拿出一包藥丟了過去,“這種藥的藥效你不會陌生吧,橋邊有多少妃嬪得了失心瘋你也沒忘記吧。百棠谷新添的大火是不是你做的?”
“百棠谷的醫術盡人皆知,可不為人知的是他神出鬼沒的控蠱之術。若他被沈善書打動,那我南國百年基業豈不是毀於一旦?”陸卿酒怒其不爭的狠狠拍了拍桌子,“朕知道朕搶了你的江山,可朕從未想過害你。朕虧欠你。”
“為了你那點不切合實際的幻想,就讓那麼多人陪葬?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把帝位拱手相讓。”路昭華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神冰冷,都不屑看他一眼。
“朕沒做的事情絕不會承認,那場大火也出乎了朕的意料。沈善書心狠手辣至此,你同他往來務必要小心。至於那包藥,確實是朕做的。那更夫看見了南國的衛兵,可那衛兵卻是正在搶救三千卷醫書。在大火燒起之前,百棠谷所有人都已經死了。死因是他們管網的蠱蟲。”陸卿酒不願再瞞他,自打登基之日起,他心裡便都是愧疚。母後一直看他不順眼,總覺得他是自己掌權路上的阻礙,對他下了幾次手,他也因著自己心裡的那點嫉妒一直放任。如今卻是不能了……
“我不知你說的真假,亦無法做出判斷,只求你莫要再讓我失望。不然,這江山易改,人心易變。告訴你那位好母後,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孃的賬,還沒算清楚。”路昭華僵直脊背,努力讓自己平穩的說完這句話,“下次相見,是敵是友還說不定。我奉勸你一句,別動我身邊的人,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作出什麼么蛾子來。”
陸卿酒只能看著他推門離去,捶了錘自己愈發僵硬的腿,“李紅英,去請太後過來,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李紅英看著王爺臉色鐵青的離開,皇上的聲音也好似壓抑著滔天怒氣。可畢竟他只是個奴才,得聽主子的話。
一路小跑,將同婢女們摸牌的太後請了來。自己守在門外只覺得瑟瑟發抖,瞅著剛剛萬裡放晴的天兒變得陰雲密佈,今日怕是諸事不宜。
上書房不一會兒便傳來來劈裡哐啷砸東西的聲音,李紅英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果然聽到了皇上傳喚自己的聲音,低著頭邁著步小跑進去,恭恭敬敬跪下聽候吩咐。
“皇太後品行不正多次僭越伸手前朝,朕本仁孝之心不予追究,可不料其愈發肆無忌憚。今遷宮慶山佛霽別院,願其為國祈福知錯能改。”陸卿酒閉著眼睛將這早就擬好的說辭一字一句說出來,似乎費盡了全身力氣。
太後抓起碎片就朝著自家兒子扔過去,“本宮真是瞎了眼,養了你這個不孝子。本宮盡心竭力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你能做的更穩當。她一個妓女憑什麼跟我爭?”
陸卿酒感受到臉上傳來的疼痛,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衣服上,“母後累了,該歇歇了。江山社稷之事就不勞煩母後煩心了。佛堂裡最是清靜適合修身養性,若母後一直想不明白,便也不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