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開課
許久沒起這般大早,畫笙被嬤嬤拽起來時眼睛都還閉著。從未享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待遇今兒也享受了一遭,說真的,感覺有些奇怪。
宜蘇在外面等了她半晌,才看她迷迷糊糊走出來,上前去接了嬤嬤手中書箱,揉了揉畫笙毛茸茸的腦袋,“頭一天上課,莫要遲到。昨兒去哪兒做賊了,看你這眼下烏漆麻黑的一塊?”
畫笙站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才覺得通體舒暢,“看書看的忘了時辰,匆匆歇下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可不是困的不行。”
“飯食在馬車上吃吧,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宜蘇自顧自的往前走,知道畫笙會跟上來也不介意,“說起來你跟路昭華算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真真的心無芥蒂了?”
畫笙卻是看到廊下偷聽的顧螢塵,料想她對路昭華有幾分愛慕,便也存了激怒她的心思,抿起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種事哪能隨意拿出來說,六哥愈發的口無遮攔了。”
光是聽這語氣就能想象到畫笙嬌羞的臉,宜蘇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回頭一瞅也看到了廊下那片水紅衣角,“得嘞,是六哥的錯,六哥不提就是。”
顧螢塵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手裡狠狠絞著帕子,靠著拐角處的牆壁大口大口的喘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能嫁進王府的人只有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畫笙一邊叼著包子一邊含糊不清的問著宜蘇,“聽嬤嬤說爹爹強制讓沈氏在院中養胎,如非他允許,一部不得出?”
“誰叫她那日描眉畫眼姍姍來遲,爹爹動了好大氣,若她沒懷著孩子恐怕就要去跪祠堂了。”宜蘇幸災道,只覺得這樣的懲罰還不夠重,“眼瞅著三月之期快到,你那藥能讓她顯懷嗎?”
“日日山珍海味滋補,小腹上的肉自然不會減少。至於她什麼時候感覺出來那就看她的造化了。”畫笙就著桂花羹將嘴中最後一口包子嚥下去,癟著嘴摸了摸自己小腹,“你瞅,這不是鼓起來了?”
“沈家的生意大不如前,沈氏再想向他們求救已經是枉然。而且那沈樂康倒還記著那日的救命之恩,諸多舉動倒也中規中矩。若他一直安分守己,我也不會把他逼到絕路上。”宜蘇並未大刀闊斧的去對付沈家,而是慢慢蠶食溫水煮青蛙,沈家的底子已經被掏的差不多,翻不起什麼浪頭。
“沈氏不知腹中胎兒男女,所以不會貿然出手傷害慎兒。若她知道自己懷孕不過是個笑話,定會把慎兒供起來。”顧淮洛已經不好掌控,若有個小娃娃從小教養,那豈不是正如了她的願。
“她知道慎兒是咱們的人,那,慎兒的性命……”宜蘇心中一驚,“她本無辜,又誕下孩兒,你可能保她無憂?”
“顧家日後的主母定然是邱姨娘,慎兒並非不識時務之人。六哥放心,我是大夫,醫者仁心,怎會看著她在我眼前死去。”畫笙笑著安撫自家嘴硬心軟的六哥,當初還對人家惡語相向,如今倒是關心起來。
“路昭華叫我告知你,如今女子國試,想中試的官家小姐都自顧自找了師傅,所以沒有固定的班。你的師傅在蒼穹院,等會兒我送你過去。”宜蘇忽然想起這件事,可不是要緊的不得了。
“只要沒有刺繡,我定然是榜首。”畫笙信心滿滿,她從小雖是以醫書啟蒙,可娘親是大家閨秀,詩書什麼的也從不放鬆。惟有刺繡,真真是一丁點天分都沒有。
蒼穹院,是闞青尹自個兒的院子。今年的主考官也是他,可他也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即便對待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更別說是區區帶了兩個月的學生。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貴家千金聞名而來。
今年他本不打算再帶學生,一則是如今朝廷風言四起為了避嫌,二來是上了年紀,也懶得折騰。可耐不住路昭華那個臉皮厚的,各種稀罕卻不貴重的玩意送了來,陪著下盤棋喝口酒,一時疏忽也就答應下來。
他也想看看,能把路昭華迷的神魂顛倒的姑娘到底生的什麼樣。一早兒換下官服趕回蒼穹院,淨手焚香坐在廊下看書。今兒日頭不錯,便把厚厚的簾子打起來,愜意的很。
畫笙拎著書箱忐忑的走進來,探頭探腦觀望一番才順著小廝指引走了過去,雙手伸展於前,相互交握,身子前傾,“畫笙拜見師傅。”
嬌而不妖,貴而不矜,那小子,有點福氣。闞青尹捋了捋下巴處的鬍子開口問道,“你為何而試?功名,認可,抑或嫁個好人家?”
“民女自幼是個書痴,對醫術之道略懂一二。可醫書唯百棠谷最全,可惜一場大火毀了一切。偶然聽聞藏書閣中有不少書籍,所以想獲得一觀的資格。”畫笙搖搖頭全盤否定闞青尹的話,她只是為了那幾本醫書。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書被他弄回了這裡。
“這個理由倒也是第一次聽,小姑娘有些意思。老夫闞青尹,今日很榮幸收下你這個學生。”闞青尹贊賞的看著畫笙,這麼多年饒是幾個男弟子都沒讓他這麼舒心過。
“畫笙謝過師傅。”
“過來坐,不必拘禮。”闞青尹早就派人把兩側的書案放好,例行提問不過是走個過場,可沒想到畫笙能回答的這麼好。“對了,一會兒還要來一個。家中侄女頑劣,我今年本不打算再收學生,可事有例外,我既答應了路昭華,便也不能辜負這邊,你可介意。”
“我平日也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還需師傅多擔待。有個人就伴自然求之不得,只要師傅不嫌麻煩就好。”畫笙笑笑,知道是路昭華強求了人家,
“姑父,怎的背後說人家壞話。我與畫笙是舊相識,你這般說我,畫笙可也是會不歡喜的。”百千曦憤憤的從旁邊窗戶露出腦袋來指責闞青尹,“嘿,畫笙,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