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銘頭上的傷, 應該是被人用鋼管敲出來的。
那人認定了左銘會被燒死,肖晴婉背鍋, 動起手來自然沒有絲毫顧慮。
江可可當時在屋外,清晰聽到了那一聲脆響。
這會兒檢查的時候, 她累得氣喘籲籲,兩隻手之間鎖著鏈子,動作也不太方便。
她坐在地上, 將左銘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搬, 將他的腦袋放到自己腿上,手按著他的腦袋,循著血跡摸索。
摸到頭頂的一塊包,撥開黑發, 看到頭皮上裂開的口子, 血是從這裡流出來。
口子裂得並不特別嚴重,血也沒再留了,只是周邊的一塊頭發被血染之後粘成一塊一塊的。
江可可低垂著腦袋, 順手幫他將頭發上粘成的血塊理順。
男人依舊緊閉著眼,眉頭突然皺了一下。
他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唇, 吐出一個字:“疼……”
低啞幹澀的聲音,明明都只有一個字,卻給人一種斷斷續續的聲音。
可能是因為他的呼吸斷斷續續,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江可可立刻停了手,不敢再去砰他的腦袋,嘴上卻不客氣:“原來你還知道疼啊。”
捱打的時候她可只聽到打聲, 連一聲輕哼都沒聽到。
左銘抬了抬眼皮,又閉上,好像連承受眼皮重量的力氣都沒了似的。
薄唇輕微地張合,像是被海浪打到沙灘上的魚。
“你說什麼?”江可可俯下腦袋,耳朵貼在他嘴邊。
虛弱得發聲都艱難的男人,卻趁此機會,抬了抬腦袋。
染血的薄唇往江可可的耳朵上撞了一下。
不似親吻,雙方都沒有感覺旖旎,只有一種莫名的心酸。
江可可感受到的,不是唇瓣該有的溫軟,而是血液凝固的幹枯感覺。
而嘴角破了皮的左銘只能感覺到疼痛,以及抬頭時腦袋裡嗡嗡混沌感和重新出現在嘴裡的血腥味。
但這真實的觸感,讓他心安。
他將嘴裡的血腥味嚥下,聲音虛弱,但咬字清晰:“你、說話傷人。”
江可可挑眉:都聽到了啊。
而且,似乎還準備記仇?
她抬起腦袋,無所謂地撇撇嘴:“又不是隻傷你一個。”
左銘躺在她腿上的腦袋側了側,而後又抬起眼皮,看她。
這樣仰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弧線優美的下巴,看不到她的眼睛。
這一次,他的眼睛沒再閉上,直直地看著她,輕聲道:“沒有傷到我。”
江可可愣了一下,眼裡閃過恍然。
她知道他睜著眼睛看她,她也下意識想要去看看他的眼睛,但忍住了,沒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