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森瘋了。”蕾多毫無預兆地說。
提起這個名字,她的語氣意外的平淡。但正是那種無所謂的語氣,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齒冷。阿格萊婭微微一愣,隨即也自然而然地頷首:“被送進阿茲卡班的犯人,不是死就是瘋。更何況,她還這麼年輕。”
“聽說她在阿茲卡班裡說胡話。除了唸叨家人,最多的就是詛咒我。”蕾多譏諷地揚起嘴角,像是提起什麼令她既鄙夷又好笑的事情。“直到最後,我才明白她為什麼恨我——她嫉妒。”
阿格萊婭喟嘆一聲,深深看了她一眼:“換作我是她,我也嫉妒。”
蕾多垂下眼簾,盯著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沒有說話。
“你別多心,我又不會害你。”阿格萊婭笑了笑,把裝著點心的盤子推到蕾多面前。“明明是相似的出身、相似的經歷,你卻能活得和她完全不同。你讓她怎麼能甘心?”
“你忘了?當初很多人都覺得,我會走上和帕金森一樣的路。”蕾多不以為然,“她本來也可以試著改變,而不是沿著那條路走下去。”
“是啊,但她沒有,雖然她也掙紮過。”阿格萊婭抿了抿嘴唇,“你比她更狠、更果斷。帕金森不夠狠,舍不掉那些你敢舍掉的東西,所以她脫不了身,她失敗了。蕾多,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也不怕付出代價。換句話說——你比她更像斯萊特林。”
蕾多看她一眼,從面前的盤子裡撚起一塊點心。她從前總覺得,阿格萊婭心思細膩,說的有些話自己聽不懂。但現在她也是一樣的多思,也終於能聽懂了。蕾多把餅幹塞進嘴裡,只覺得味同嚼蠟。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學你而已。”阿格萊婭也拿了一塊餅幹,繼續說。“和你相比,我從前實在太優柔寡斷了。早在爸爸媽媽問我對訂婚有什麼想法的時候,我就開始思考——我想了很久,我到底要什麼。我要我的家族和親人,那麼我就不怕犧牲自己的婚姻。”
“你們現在說話都這麼傷感。”蕾多輕笑一聲,又吃掉一塊點心。她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滾熱的紅茶蕩漾在唇齒之間,濃香四溢,卻燙得嘴裡發麻。“還是說點實在的吧。你未婚夫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阿格萊婭笑了笑:“還是你關心我,肯問我這麼一句——還好,家世清白。能和麥克米蘭有姻親關系,應該不會太糟。黛西和凱瑞的祖母就出身那個家族。”
“她們的祖母?”蕾多重複了一遍,但看上去並不十分驚訝。畢竟許多純血統家族之間都有親戚關系。“也好,至少能有人幫襯你。麥克米蘭姐妹如今就在保加利亞。”
“我請了她倆做伴娘。”阿格萊婭輕聲說。在提到“伴娘”這個詞的時候,她抬起頭看著蕾多,一片沉靜的眼裡終於閃過一絲悲傷。
“我的伴娘,本來該是你的。”她說,“我們本來說好過……可是……你沒辦法來。就只能這樣了。”
蕾多聽著她的話,鼻子不爭氣地變得酸酸的。她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喉頭就像是囫圇吞下了一顆毛膽,幹澀而刺痛。她凝視著阿格萊婭那張熟悉的臉,想起她們七年之久的朝夕相處,想起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城堡、黑湖、陽光、和山毛櫸。她們曾那麼天真單純,笑語如珠。
終於,蕾多站起身,張開雙臂擁抱她。而阿格萊婭就伏在她的肩頭,於無聲之中淚流滿面。
食死徒的肆虐無法阻止巫師們對魁地奇的熱情。在這樣黑暗動蕩的年月裡,習慣了提心吊膽的生活,人們反而更需要這麼一個發洩的出口,一場醉生夢死的盛大狂歡。
1979年5月上旬,英國與北愛爾蘭聯盟杯決賽打響。蒙特羅斯喜鵲隊主場對陣普德米爾聯隊,兩強相遇,角逐本屆聯盟杯冠軍。
作為聯盟杯歷史上最成功的球隊,蒙特羅斯喜鵲隊的每一場比賽都會吸引大量球迷,英格蘭國家隊中近半數隊員都在或曾在這支球隊中服役。上賽季排名第二的巴利卡斯蝙蝠隊在四分之一決賽時爆冷出局,取而代之的是排名第四的普德米爾聯隊。今年聯盟杯球隊的積分表早在兩周以前就刊登在了預言家日報上:蒙特羅斯喜鵲隊以780分領跑榜首,750分的普德米爾聯隊緊隨其後。兩支球隊總積分相差並不大,這註定了本屆決賽將是一場惡戰。
比賽當天的清晨,不只是整個魔法體育運動司都忙得焦頭爛額,看似和體育賽事沒什麼關系的事故與災害司也派出了逆轉偶發事件小組的部分成員,以便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變故。不過,偏偏就在本該忙碌的時候,他們的司長助理蕾多·羅齊爾向她的上司告了假。她此刻正挽著未婚夫的手臂,興高采烈地擠在體育場外的人群中。
凡是關注聯盟杯賽況的巫師都知道,今年蒙特羅斯喜鵲隊新簽約了一個天賦異稟的追球手。他很年輕,在本賽季對陣理查德火炮隊時第一次首發出場——隨即就在單次比賽中拿下驚人的60分,4次助攻。即便是對於經驗豐富的追球手來說,這都是非常優秀的成績。但打出它的還只是個新人,他不可不謂是前途無量。
——而這位萬眾矚目的年輕追球手,自然就是詹姆·波特。他已經和支援率進一步下跌的魔法部部長一起,連續好幾周蟬聯預言家日報時政和體育板塊的頭條了。小天狼星戲稱他是“和政府首腦比肩的男人”,詹姆則表示自己對這個稱呼非常滿意。
“……他真是太迷人了。”人群中的蕾多聽見附近有個女巫在激動地對朋友說,討論的正好就是詹姆。“他年輕、幽默、優秀、又英俊——天哪,這一定就是白馬王子。”
另一個則嘆了口氣:“真可惜,他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真羨慕他的夫人。”
蕾多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她扭頭看向小天狼星,恰好撞上他微妙的目光,於是同他相視一笑。
“莉莉已經燒了好幾打貓頭鷹送來的情書。”小天狼星湊近蕾多耳邊,悄聲說。“傻乎乎的詹姆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有姑娘給自己寫信。”
蕾多想象著無論遇見什麼事都胸有成竹的莉莉吃味的模樣,忍不住小聲笑起來。
“真的嗎?”她問,“如果是真的,我就要去請教請教她——我也不想讓你看見你那些女同事寫來的情書。”
小天狼星啞然失笑,接著就撇了撇嘴。
“看見了也沒什麼。”他說,“我對她們沒有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