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多跟隨著母親走進客廳,它佔據了一樓幾乎一半的面積。進門不遠處擺放著一個雕花的烏木櫥櫃,以及一排排花色相似的書架。書架背後就是明亮幹淨的落地窗,此刻那些法蘭絨的遮光窗簾被拉到兩邊,只留下一層深藍色的薄紗遮掩外面明亮的陽光。大理石質的壁爐從開春起就閑置著,不過那些長沙發仍然圍繞著它擺放。但如果客人留心一些,再往後看一眼,就會發現背後的牆上有著一副令人震驚的藝術品——它如此之精美,甚至讓人一時半會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一張掛毯,也是羅齊爾家族的家譜,同樣是深藍色。上面綴滿了各式各樣的名字,並且用一根根金色的線細心地連在一起。每一個名字都用哥特式的字型繡成,下面標有生卒年月。掛毯的邊緣用玫瑰花圖案裝飾著,而這張掛毯面積之大,以至於它佔據了這一整面牆壁。
藍血玫瑰,羅齊爾家族的象徵。在鼓吹純血統至上的《生而高貴:巫師家譜》中,羅齊爾被稱為“玫瑰家族”。他們是所謂的“神聖二十八家”之一,與許多純血統家族都有著親戚關系,萊斯特蘭奇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此刻,除了羅齊爾先生之外,羅道夫斯與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也正雙雙端坐在沙發上。他們長得異常相似,都有著黑色的頭發和眼睛。只不過,羅道夫斯要比他的弟弟更加陰冷、殘酷、沉默寡言。兩兄弟旁邊還坐著一個有些眼生的女人,她年輕貌美,但周身散發著寒冷危險的氣息,那是亡命之徒身上才會有的。
這就是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羅道夫斯的妻子。蕾多該稱她一聲表姐。或許是她的錯覺,蕾多總覺得,貝拉看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探究與玩味。
在打過招呼以後,羅齊爾夫人拉著女兒在沙發上坐下。蕾多並不想開口說話,而其他人都在扭頭望著她。一時間,客廳裡的氣氛陷入了沉默。
最後是羅齊爾先生率先打破了寂靜:“這學期過得怎麼樣,蕾多?”
“挺好的。”蕾多看了一眼父親,接著重新低下頭,盯著自己交握在膝蓋上的雙手。
“那就好。”羅齊爾先生說,“認真學習,別把心思花在不該花的地方……爭取在n.e..ts裡拿個好成績。”
蕾多點點頭,答應了一聲。她隱約覺得父親話中有話——“別把心思花在不該花的地方”,是指她成天和阿格萊婭呆在一起,還是指她和小天狼星交往?
“除了n.e..ts之外,我們不需要你額外操心別的,親愛的。”羅齊爾夫人柔聲說。她伸出手,將蕾多的一縷長發別在她耳後。“如果你想出國深造,我們就替你聯系德姆斯特朗的校長,我想他會很樂意接收你。如果你想進入魔法部,馬爾福先生和夫人也能幫上忙。當然,如果你想做些別的——我們也不會幹涉。”
蕾多望著母親,笑了笑,暫時沒有接話。她知道,這番話能從羅齊爾夫婦這樣的父母嘴裡說出來,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除此之外,我和你爸爸——我們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選擇一個足夠優秀、足夠高貴的人作為人生伴侶。而不是——”說到這裡,羅齊爾夫人停頓了一下,看了女兒一眼,並沒有把話挑明。“——你和雷爾不熟悉,我明白。但我也明白我的女兒是個什麼樣的姑娘,我確信我知道她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會強迫你,蕾多。我們只是希望你試著和雷爾相處,如果你確實不喜歡,我們可以再換。”
羅齊爾夫人的語氣很柔和,那是令蕾多十分熟悉的語氣。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讓她一點點地心涼下去。他們始終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給一個純種,並且還必須是那類鄙視麻瓜、擁護黑魔法的純種。蕾多不清楚父母選擇雷古勒斯是否有別樣的深意——他們明明知道,蕾多喜歡的是雷古勒斯的哥哥,小天狼星。
“媽媽,你應該知道,我有喜歡的人。”蕾多說。她直視著母親的眼睛,神色平靜而坦然。
但羅齊爾夫人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貝拉就輕輕地笑了一聲。
“表妹——我可以這麼叫你吧?”她淺笑著說,笑容慵懶,卻美麗而冷酷。“我那個堂弟,小天狼星,他傷透了他母親的心。看看他那些斑斑劣跡:離家出走、玷汙血統,甚至喜歡麻瓜——那樣的人實在不怎麼討喜。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蕾多看著貝拉那雙睫毛幽長的眼睛,暫時沒有答話。曾經斯萊特林的貝拉特裡克斯,就像是如今格蘭芬多的莉莉——美貌耀眼,擁有眾多的追求者。只不過,她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而偏偏蕾多更喜歡的是莉莉。
“表姐。”她淡淡地笑了一下,“為了這一聲表姐,我對你說實話——在某些問題上,我們連最根本的立場都不一樣。所以你不喜歡小天狼星,我卻覺得他很好。”
貝拉搖一搖頭,耳朵上深綠色的耳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光芒刺眼。
“我相信,羅齊爾家的女孩絕不會分不清立場。”她還是那種輕笑著的語氣,只不過比剛才強勢了不少。“你只不過是暫時被迷惑而已——就算不是現在,你也遲早會明白的。”
“貝拉說得對。”拉巴斯坦看著蕾多,低聲說。“蕾多,你不該是分不清立場的人。”
蕾多感到一陣頭疼,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拉巴斯坦——”
“不用急著辯解,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放。”拉巴斯坦打斷了她,“眼下我最想說的是,你最好不要再繼續和小天狼星交往。”
“可我喜歡他。”蕾多幹巴巴地說。
拉巴斯坦揚起了眉毛。
“他未必值得你喜歡。”他說,“雷古勒斯是我的朋友,我瞭解他。他比他哥哥要強多了。”
“真不巧,全霍格沃茨我最討厭的那個女生也是這麼說的。”蕾多瞪著拉巴斯坦,“愛麗娜·帕金森。”
“你們合不來?其實愛麗娜是個好姑娘。”貝拉端著紅茶,懶洋洋地補了一句。
蕾多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和他們聊下去了。她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有些惱怒地聽著。羅道夫斯素來沉默寡言,貝拉也只是偶爾插幾句話,說得最多的還是拉巴斯坦。等到他終於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蕾多立刻停止了左耳進右耳出的敷衍,把一隻斟滿茶水的茶杯遞到了拉巴斯坦跟前。
“喝口水。”迎著表兄有些意外的目光,蕾多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如果叫我回一趟家的目的只是為了勸我嫁給雷古勒斯·布萊克,那麼你現在可以閉嘴了。”
拉巴斯坦看著蕾多,目光突然變得陌生。他就這麼看著她,始終沒有伸手去接過茶杯。羅齊爾先生的臉色登時沉了下去:“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