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將士飛馬而去,接近黎明時分已到了冀州城外,原本想打算飛奔入城。就在此時,西南方向卻殺出一支軍隊,細眼看來卻是由蔡久陸柏和福壽二人為首的江州軍。農老四和他們合兵一處,清點人數江州軍只剩下一千八百來人。農老四看著那茫茫夜色,心中有說不出的恐懼。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不是怕死,他是覺得現在只有包住大夥的性命才有東山在地的本錢。
農老四將他們的遭遇簡單地給陸柏他們說了遍,接著又對陸柏問道“陸先生,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陸柏說道“早有探子回報你們兵敗的訊息”說完看著看著城高池闊的冀州城長嘆一聲又說道“這冀州城是守不得了,我自身兵馬缺少有無外援,若是固執守城定成甕中之鼈。我看我們還是早早渡河堅守黃河天險方為上策”。
餘龍門聽陸柏建議要離開,心裡十分不滿,說道“離開?這好端端地一城百姓就讓金人屠殺不成?要走你們走,我非得和金賊見個死活不可”。
眾人都知道他是在對餘水清的死耿耿以懷,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任誰見到自己的父親死的那麼悽慘誰都會受不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此刻沖動行事無異是以卵擊石。農老四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二哥的死我們沒有誰比你心裡好受。我們和金人不禁有他的仇,還有八千兄弟的仇,我們遲早要找他們要回來”。
陸柏說道“餘將軍放心,這好端端地一座城絕不會白給他們。他若是要想佔了去,必要發出慘重代價”。眾人見他說得如此堅定,疑惑不解。蔡久卻搶白說道“陸先生妙計,再知道我們已經沒有守城的價值時候,將讓我們在城內家家戶戶各處要道買好了火石硫磺等物。只要他們一觸動機關定有他們好果子吃”。
眾人無不點頭稱贊,農老四說道“那城中百姓如何是好”。
陸柏呵呵笑道“諸葛孔明知道劉玄德深愛百姓,怎地會火燒博望的時候會傷及百姓哩。我早就將城裡百姓安置到附近州縣,近的此刻已經到了,遠的今日午後必到”。
農老四大喜,說道“陸先生運籌帷幄,我等再無顧及”說完便率眾人一路南下。南下馬奔飛快,半晚時分便已到了黃河北岸。放眼望去,黃河邊卻圍滿了百姓,看著架勢足足有三四萬人之眾。農老四大為疑惑,細問下來才知原來這些人,有的是從冀州而來有的是附近州縣的百姓。他們在聽說江州軍戰敗的訊息之後,不願意再受金人淩辱,所以想要渡河去中原躲避。
聽到這裡江州軍不禁個個慚愧,農老四看著這麼龐大一隻難民隊伍,而往來船隻又十分稀少,若是要將他們悉數渡過也不知道渡道什麼時候。就在此刻卻有人來報,說道“金人在冀州城遭受大火,死傷慘重,現今仍有數萬大軍沿途趕來”。農老四聽到這個訊息悲喜交集。喜的是冀州一把火給了金人一個回擊,悲得是金人正大步而來。在這裡河岸邊上無遮無攔,就憑這等區區一兩千人怎地敵得過金人數萬大軍。
農老四一時間亂了頭緒。眾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能夠提出個好的辦法。鵝毛打得雪片唰唰地往下掉,陸柏接了幾片飄然而下的雪花,大喜,說道“我有一計可以既保百姓安然渡河,又可以讓我們江州軍全身而退”。說完只見他將計策給眾人一說,眾人無不歡喜,接贊陸柏乃是當世諸葛。眾人也不敢耽擱立刻著手行事。
暫且不說江州軍如何按照陸柏計策行事,且說說完顏宗弼率大軍驅到冀州城下。早有探子來報說江州軍已經撤離,城中已無一兵一卒。完顏宗弼雖然兵不血刃便收回冀州,但卻讓農老四等人逃走,心裡卻是鬱郁不快。可是剛進城不久,屁股尚未坐熱只見城裡煙火四起,一眾將士早已亂作一團。完顏宗弼哪裡還敢就待,倉皇帶人逃出城來。這一場火來損失將士數千人,糧草輜重是不計數。率軍沿途南下,非要將江州軍徹底消滅,方解心頭之恨。
經過一夜行軍,第二日一大早完顏宗弼大軍便已到了黃河岸邊。放眼一看,吃了一驚。你道怎地?原本一覽無遺的岸邊卻無緣無故地豎立起數百座猶如煙囪一樣的立柱,那些立柱高不過三五仗,寬也不過五六個成人懷抱。金人一時間也不知這有何用,完顏宗弼心想:我的鐵騎所向披靡。只聽他一聲令下,金兵一擁而上,他那裡知道,每座立柱上面突然探出三五個人來。他們見金兵來的近就用石頭往下砸,離得遠的就用弓箭射,不一會兒金兵死傷數千人,金人哪裡還敢輕舉妄動。
原來這千城陣便是陸柏向眾人獻的一記。當時陸柏眾人無計可施,看到白雪往下掉,心想:雪水成冰,堅不可摧。便讓眾人將周遭的土石堆積起來,再在土石上澆蓋河水,這天寒地凍的天氣,河水剛一澆下便凝結成冰將那原本鬆散的土石緊緊粘在一起,形成這堅不可摧的一座座的立柱般的小城。
立柱上一人大聲喝道“完顏狗賊,你我仇深似海。我這千城陣就是為你準備的,若如不怕死的我這城下便是你的葬身之所”說話人正是農老四,江州軍看著城下遍野的金人屍首,又看到完顏宗弼氣的暴跳如雷,無可奈何的模樣,大喜。只見他們站在城頭高聲歡笑,完顏宗弼怒不可掲,派兵猛攻卻是徒勞。最後只得罷兵對峙。
轉眼又進入黑夜,岸邊的百姓已經系數渡過河去,現在河岸上停滿大小船隻。農老四下令江州軍去不登船離開。等完顏宗弼察覺,江州軍已到了河中央。
且不多說金人如何繼續行動,但看江州軍回道南岸。可謂是一路破敗蕭條,金人所到之處無一生機。餘龍門看到這一番場景,氣憤填膺。看到這萬千流落失所的百姓,又想到自己慘死的父親,心裡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只見他跳下馬來,拽住趙構的後衣領一把脫下馬來跌在地上,飛出幾腳踹在趙構的身上,嘴裡不斷叫罵說道“你們姓趙的混蛋,勾結金人禍害百信。你們還我父親命來”趙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著實嚇了一跳,可是面對餘龍門的毆打他卻表現得很是無辜。江州眾人對趙構心有芥蒂,現在見他被打心理到甚是歡喜,哪裡還會上前制止。他的那些個侍衛也嚇得面如死灰,哪裡還敢輕舉妄動。
農老四也是一言不發,只見他跳下馬來,一把推開餘龍門,能後扶起地上的趙構,說道“康王爺,兄弟們近來受的打擊太大了。才會一時沖動冒犯了你,你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說完親自牽過馬將趙構扶上馬,趙構仍是驚魂未定,見江州眾人對他怒目而視,也不敢多待,急忙策馬先行去了。
餘龍門怒道“你不應該放他走,他應該以死謝罪”。
農老四原本不想搭理他,但見他越來越沖動,心想:像他這般意氣用事,早晚要害人害己。說道“你還有完沒完,現在全天下的人堵在盯著他。要是他有了什麼閃失,最先遭殃的就是我們江州軍。他不是我們的仇人,無論是國仇還是家恨我們的仇人都是金賊。我現在鄭重告誡你不要想當然,要不然後果是什麼誰也說不清”。
餘龍門說道“你怕我不怕,我造成的所有後果我一律自行承擔,絕不會連累任何人。我們的大仇是金人,可是金人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不都是他們趙家人他生怕是這造成的嗎?我說他們是罪魁禍首有錯嗎”說完怒視了農老四一眼,能夠翻身跳上馬,說道“四叔,當年的農老四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怕你?又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服你?那是因為你有足夠的強大。可是現在的你呢?前怕狼後怕虎,我對你現在的你很失望。我不怕死,我也想為天下人做點自己的貢獻。但是呢?我們發揮能力的場地在哪裡?你以為趙構這樣的人能帶來天下太平嗎?不,他的骨子裡流淌著弱弱的老趙家的血,一個只會搖尾乞憐的人做的了天下共主,服的了眾嗎”說完揚鞭而去。
餘龍門的話猶如一把利刃重重紮在農老四的心裡,他的話很有道理叫人無力反駁。然而在農老四的心理他卻一直堅信,趙家這杆大旗不能到。
眾人繼續南行,剛到河南商丘地界。早有各路勤王兵馬聞訊趕來。這一日晚上,農老四正在營中獨自喝悶酒,卻有人來報,說是趙構請他明日過去議事。農老四見他模樣似乎有什麼大事,可是無論他怎麼查問,來人只說不知,便辭退農老四去了。那人剛剛出去,跟著卻有一人進入賬來,卻是陸柏。他見農老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變呵呵笑道“我說農將軍深夜不睡,原來是心中有事”。
農老四見他進來,連忙招呼他坐下,給他篩上一杯酒,兩人對碰一杯,之後農老四便把剛才的事情跟陸柏說了遍,讓他幫自己推測推測。
陸柏撚了撚自己額下的胡須,說道“自從那天餘將軍冒犯趙構之後,他似乎對我們已有防備。所以現在很多事情都對我們有所保留,不過明日的事我倒是能夠推敲出一二”。
農老四知道陸柏智謀過人,他的猜測必是有根據不說是完全是事實,但是也不會相差很多,只見他端起酒杯,說道“願聞其詳”能後一飲而盡。陸柏也跟著喝了一杯。說道“現在天下人需要的是一根主心骨,這各路諸侯齊聚商丘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弄個勤王的好名聲嗎?我推測必是有人勸說趙構榮登九五,繼那皇帝位”。
陸柏的這句話到讓農老四大吃一驚,他也感覺到這段時間趙構似乎有意在躲避他什麼,他自然知道是因為他遭了餘龍門毆打。有好幾次他主動去找趙構他都是避而不見。今天突然來找他,心裡猜測趙構是不是要找餘龍門什麼麻煩。說道“這怎麼可能?我只聽說過哥哥死了做兄弟的欺負孤兒寡母,霸佔人家家財,那裡聽說過哥哥還在就要霸佔人家家業。這無論是國法還天理都容他不得,他有膽幹這種事情”。
陸柏笑了笑說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這國家大事可比不得那三五十畝田産,稍有不慎他可關繫到全天下人的生死存亡。你說金人打進汴梁城為何不幹脆一刀殺了徽欽二帝,反而不辭辛勞將他們捉了去為的是什麼?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大宋失了主心骨成為一盤散沙。這樣才方便他們隨意欺淩,任它們宰割”。
農老四聽到這心裡不禁有些慚愧,深感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但是轉念又想到被俘虜背上的徽欽二帝和滿朝文武不禁大敢恥辱,說道“陸先生您說得對極了,國家大事不應該摻雜太多的個人情感。一切應當以大事為重”說完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說道“若是明日各諸侯當真擁他為帝,我也不反對。只是有些事情得和他說個清楚明白,他必須已驅除韃虜迎回二聖收回故土為己任”。
陸柏見農老四說的情深意切,不僅為其所動。只是心裡卻感到要做到這幾點的困難,只見他給農老四的酒杯中滿上一杯,說道“這幾點都是難啊,尤其是這迎回二聖,更加上難上加難啊”說完見農老四一臉不信的看著自己,又說道“你想想看,他趙構明日坐上龍廷,將來迎回二聖這二聖將置於何處”。
農老四稍加思索,覺得陸柏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天下之人都只會嫌棄自己手裡的權力小,那還有誰會將到手的權利空手讓人。說道“那依陸先生該如何是好”。
陸柏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待農老四坐定這才說道“這九五高位應當有德者居之,何謂德,心繫天下時刻將黎民百姓放在心裡的人方式有德之人。而絕不是那些心口不一的人可以做的”。
農老四自然知道他是在說趙構,農老四開始接觸此人的時候覺得他一心保國,可是接觸越久發現他並不是當初一樣。說道“可是趙官人家只剩這麼一個人了,就是一團爛泥也得將他糊上牆不是”。
陸柏聽完農老四的話,仍是停頓半響,過了好一會才說道“農將軍心無邪念令我敬佩。只是這國是天下人的國,他趙家只不過是代替天下人掌管罷了。他要是管得好,那大夥自然真心擁戴,倘若是他管得不好,那我們是不是該項點其他辦法”。
聽到這農老四才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在他的心裡早就認定趙構不配做這個皇帝,應當另選有德之人代替他。果不其然,只見陸柏站起身來,揹著個手走了兩步,能後猛地回頭對農老四說道“農將軍才氣過人天下無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