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軍自從打下冀州之後就一直在城裡修整。畢竟,南方人還不適應北方異常寒冷的冬天。如今海上的糧道已暢通無阻,時時刻刻都可以保證糧食的補給。農老四和江州眾將領商議好,只要積雪一化便立刻北伐。
這一日農老四正和眾人在屋裡吃酒,餘龍門對農老四說道“四叔,我聽說今日早上發現蘇也克和沃闊奇哈不見了,八成已經逃出城去了吧”。
這個訊息一早他就得到了報告,他心裡也在納悶,平日裡對他們看管甚嚴,怎地說跑就跑了呢?只是一則覺得兩個金將對他來說已經毫無用處,二則要是真查起來不免弄得人心惶惶,所以也在猶豫下令深查。說道“逃就逃了吧,兩個窩囊廢也翻不起什麼波浪”。
其實大夥都和餘龍門一樣想知道農老四對兩名金將逃跑的態度,現在聽他說的無所謂不禁心裡都泛起嘀咕。餘水清說道“是倒是這麼回事,只是他們兩跟著我們這麼久了,對我們江州軍的情況也知道不少,我就怕他們給我們帶來威脅。要是當時一早殺了他們,那就一了百了了”。
農老四聽餘水清的話有些埋怨的意思,說道“康王爺考慮的也是對的,我們幾次三番躲過金人的廝殺,全靠的就是他們兩個護身符。雖然我們現在兵強馬壯,也保不齊我們會再有時運不濟的時候”。
王楚聽了半響這時也插話說道“餘二爺說的是一方面,我擔心的還是我們城裡會不會有金人的內應,或者我們隊伍裡。。。”。他說道我們隊伍裡幾個字就話就戛然而止沒再說下去,而是用眼神在眾人臉上一晃而過。
眾人自然也明白他想說什麼,農老四從眾人的臉上已察覺到眾人似乎都有這方面的擔憂。農老四說道“別杞人憂天了,咱的隊伍都是從家裡面帶來的,誰的手上沒有兩三個金人的性命。至於他們兩,我看他們兩個那副膿包樣,平常都是膽戰心驚,哪裡還敢打聽我們什麼訊息”。
大牛咕咚喝了一碗溫酒,腦中有些迷糊,說道“我們自然不會,可保不齊別人不會。我看康王爺和他的幾個手下就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你看他們平常對我們這些給他們吃給他們喝,打起仗來還拼死保護他們的人是一臉傲慢,反而對那兩名金人俘虜點頭哈腰。我看那他們就是康王爺放的”。
大牛說的這些話農老四並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抱怨,他每次都是替趙構辯護三言兩語將人搪塞過去。眾人也都知道農老四和趙構私交交好,礙於他的面子也就沒人對這事太過認真。農老四心裡也清楚,即使城內真的有內應根本進不了關押蘇也克和沃闊奇哈的地方,唯一能夠將二人帶出去的必定是自己的人。那趙構和他幾名手下的嫌疑也是最大的,他也是基於這個原因所以心裡一直猶豫。現在看這個架勢,連大牛都對他有懷疑,想必其他人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事就是趙構幹的,要是不給眾人一個說話,大夥定然心裡不服。只聽他罵道“你這廝吃了兩杯混酒就來發潑”說完白了他一眼。大牛見農老四開罵,唬的不行,也不敢再說話,只顧悶頭喝酒。農老四接著說道“這事說小了就是兩個人質的事情,說大了也不知道可以大到什麼程度,對我們日後行軍作戰甚至是我們身家性命度有可能産生威脅。這樣吧,既然這是大火已經有了懷疑的物件,我先去找他談談,要是他認了我就讓他給大夥說個清楚明白,那我們再酌情處理。要是他不認那我們在徹頭徹尾查個清楚明白,到時無論查到誰的頭上絕不姑息”。農老四這話說的大夥都是心滿意足,個個點頭稱是。
眾人又在大喝一陣,農老四雖然也是吃喝不斷。但心裡卻在盤算如何去詢問趙構才比較妥當,眾人哪裡注意到農老四的心思。就在眾人酒足飯飽,突然有人來慌裡慌張來報,說道“老爺,出大事了”。來人正是三兔,他見在場眾人亂哄哄欲言又止。
農老四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想必是當真出了什麼驚天大事。連忙將他拉到角落裡,三兔這才細聲說道“南邊剛傳來重要訊息,說金人已經打破了汴梁城俘獲了徽欽二帝及一幹宗室往北邊去了”。
農老四大吃一驚,原本有點醉意,卻早已清醒。心想:這世上哪有這等事情?大宋雖然疲弱,但也不至於這麼不堪一擊。說道“此事當真”。
三兔說道“千真萬確”。
農老四知道他向來謹慎,方才那一問已是多餘。只是他覺得事關重大,可容不得半點馬虎。此時此刻在他心裡一片茫然,大宋完了,天下必將大亂,天下黎民百姓又將如何?那自己又將何往?他在心裡告誡自己,大宋不能亡。說道“立刻去請康王爺過來議事”說完又想:此處人多嘴雜,他未必很來。又對三兔說道“還是我親自去他走一趟”。
眾人原本聽三兔說出了什麼驚天大事,之後又見他們撇下眾人私下說話,現在又見農老四一聲不哼扔下眾人出去了,任誰也能猜出出了大事。問三兔,三兔只是推諉無事,心裡卻想:老爺去找了康王之後必定還是要和眾人商議。已是吩咐人連忙去把陸柏請來,將眾人安排到密室,讓大牛二牛在室外把守,只等農老四回來。
在說農老四,快馬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趙構的府邸。守衛見是農老四也不用通傳直接讓他進去了。農老四剛進入大廳,便見到一人匆匆忙忙地出來,正是趙構,看他那憂慮的模樣似乎心裡也有大事。
只聽趙構率先說道“農兄弟,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請你”說完也不等農老四回話,接著又激動說道“出大事了”。
農老四知道趙構向來穩重,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這麼慌張的時候,心裡猜測他必是知道了什麼重要的訊息,只是不知道他和自己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已是說道“我也得知一件大事,所以特來和你商量”。農老四本來想接著往下說究竟是什麼事情,沒想到卻被趙構搶白說道“再大的事情,也沒我這是大。這可關繫到我們江州軍的生死存亡”。接著急切說道“我剛剛得知訊息,有完顏宗弼糾集二十萬大軍直奔冀州而來,江州軍危以”。
農老四聽他說得並不是金人擄走徽欽二帝的事情,心裡感到好生奇怪,心想:自己派了不少探子日夜監視金軍的動向,我都不知道這個訊息,你怎地會知道?想到這裡突然又想到二帝被俘,心裡嘀咕自己作為大宋臣民,發生這種事情簡直是奇恥大辱。只聽的他憤憤說道“他還要來找我,我還要去找她們哩”。說完見趙構一臉驚愕的看著自己,接著又道“您可能還不知道,金人繞道過了黃河早已打破汴梁城,連兩位老官人都捉了去了”。
農老四的話讓趙構大驚失色,久久說不出話來。農老四見他那副又是懷疑又是緊張的模樣,心裡也不是滋味,畢竟被金人俘虜的人裡大多與他有著骨肉親情。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趙構臉上臉色漸漸緩和,緊接著反而笑了起來,只見對著農老四笑道“農兄弟啊,農兄弟。你必定收到了假訊息,這樣的無稽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我懷疑是金人故意散佈謠言,目的就要激起你的憤怒,然後好將我們一網打盡。好毒的一條計策,可惜他瞞不過我的眼睛”。說完,只聽得他一臉得意哈哈大笑。
農老四見趙構先是一臉驚愕甚至有些沮喪,接著反而喜笑顏開,還以為他接受不了這件事的刺激。現在聽他說的振振有詞完全不像是精神有異常,看來他是當真是不相信這事情的真實性。趙構接著說道“農兄弟金人會散播這樣的訊息,恰恰證明他們十分擔心我們這支隊伍。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保全我們這支隊伍,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
農老四透過這段時間和他的接觸,知道他的性格固執,一旦認準了的事情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說道“事關重大,我的和兄弟們商量下才能做打算。不如王爺和我們一起上一下這事”。
趙構看農老四的樣子知道他對自己的話還是有所懷疑,說道“我就不去了,我知道兄弟們性格度比較直爽,到時又起了爭執反而較你為難。我的意思想必農兄弟也明白了,我還是強烈建議我們立刻棄城,返回南岸堅守。此事已是迫在眉睫,還望農兄弟勸服眾兄弟早做打算”。
趙構和江州將領心裡有芥蒂的事情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所以也不勉強。站起身來便要告辭,剛要踏出門口突然又想起人質逃走的事情,已是問道“蘇也克和沃闊奇哈兩人逃走的事情你可知曉”。
趙構剛端起茶碗,聽農老四問他,忙地放下茶碗說道“你看一迷糊,就差點把這事忘記了。他們兩是我特意放走的”。農老四聽他回答得這麼爽快到時出乎意料,農老四的心思自然逃不過趙構的眼睛,只聽他說道“這事出的太過倉促,我也沒時間和你商量。是這樣的,我在得知金人要來攻打我們的訊息之後。為了給我們離開多爭取時間,便給完顏宗弼寫了一封乞降的文書,讓他們二人帶走。反正他們兩在我們這裡也是毫無用處,如果真能騙得了完顏宗弼倒是能給我們節約不少時間。就算騙不了他,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農老四聽完他的話也不表任何態度,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便出門徑直回府去了。江州軍將領早已是焦急等待,見農老四回來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問這問那問個不停。農老四見這架勢才知三兔並未將事情與大夥講述,心裡對他的謹慎到時越發滿意。他讓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讓三兔將金人俘虜徽欽二帝的事情跟大夥說了遍,大夥那驚愕的表情也在情理之中。農老四也將自己去找趙構所談的事情也一一說了遍,包括他承認放走金人人質的事情。眾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雖然議論不斷,卻沒人提出個比較合理的辦法。
農老四見陸柏一直坐在那裡也不和別人說話,心想:陸先生足智多謀,必有良斷,已是問道“陸先生,不知對這事有何高見”。眾人聽到農老四詢問陸柏,一下子也安靜了下來,他們也想陸柏對這事的看法。
陸柏見眾人都將目光移向自己,只見他哀嘆一聲說道“想不到我泱泱大宋,竟然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可悲啊,可悲”。眾人聽陸柏的話也就明白他是相信三兔的話。只見他稍作停頓接著又道“我早知道大宋將亡,只是不知道他回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也不知道回以這種方式滅亡”。他的話讓眾人陷入沉思,個個面帶怒容。
陸柏繼續說道“到是趙構的反應讓我大出意料”說完見眾人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又說道“完顏宗弼要來攻打冀州的訊息真偽我們暫且不論,我們且來分析分析他說的這話為何前後矛盾。他說他是得知金人要金兵冀州為了給我們脫身拖延時間才放的人質,但是他開始卻說完顏宗弼領兵而來的訊息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人質是昨天晚上放的,這個先後關系存在疑問,這是其一。其二,趙構在聽到徽欽二帝被俘虜的訊息先是一頓沮喪接著斷言這是假訊息,他的沮喪是人之常情,但他後面的臆斷去讓人匪夷所思,我們試想一下,一個正常人在聽到自己幾乎所有親人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最起碼的反應恐懼,就算是在堅定的人,在他思緒平靜下來的時候他應該問的是這個訊息是哪來的,而他卻是一口斷言這訊息是假的。他的這個舉動確實有點反常”。
餘水清一直認真聽完陸柏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說道“莫非你覺得康王爺早就知道二帝被捉的訊息,只是他一隻在瞞著我們。那他這樣做的目的又何在”。
陸柏說道“餘二爺讀過史書,可還記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典故麼”。
陸柏的這句話令眾人又是一陣思緒,餘水清自然聽過這個故事,經過一番思索突然恍然大悟,說道“陸先生您的意思是說,現在的康王爺就是當年的漢獻帝”。
陸柏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的推測,微笑說道“如今宋室宗親盡皆被俘,但是大片的疆土仍在我們漢人手裡,大宋是名亡實存,他趙構便是唯一合法的繼承人,只要他振臂一呼支援他的人大有人在。可是他現在在我們江州軍的營裡,他是把我們農將軍當著曹孟德了”。
餘水清說道“那就難怪他回矢口否認二帝被捉的訊息,他是擔心我們會對他不利。甚至不惜抬出金人來恐嚇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