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老四將手中的一顆大蘋果高高掙過頭頂,蘋果直線下垂又落入手中。與此同時,只聽得‘啪’第一聲,農老四一腳踹開了迴廊一處房門。
“吳管家,我大哥找你”農老四對著一滿臉皺紋的老者信口說道。說完,輕輕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吳管家的桌上。
吳管家原本正在仔細記錄近來賬目,陡然聽到開門之聲,倒嚇了一跳。但即刻見到進來的人是農老四,不禁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三分埋怨七分微笑。聽到農老四說他大哥找自己,忙地放下手中的筆墨,站起身來呵呵笑道“我這就去,這就去”。邊說邊蓋上賬冊。說完,便佝僂著身體往門口走去。剛走出三兩步,突然間像是記起什麼。回頭一看,見農老四一腳架在桌上,正坐在桌上抿嘴偷笑。吳管家這才意識倒自己又上了農老四的當。
只見吳管家向農老四作了一揖,說道“哎呀,我的好四爺,您就自個玩去,我這手頭還有好些賬目的清算哩”。語氣之中略帶央求。說完,重新坐回椅子上,翻開賬目,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汁兒,也不再理睬農老四,自顧忙乎起來。
農老四見自己被當場揭穿,不以為意,反而捧腹大笑起來,心思:自己這一招對他也不知用了多少次,卻是累試不爽。也不知他這腦袋瓜子裡面,是不是滿是大糞。
看這集精會神的吳管家,農老四俯下身去,左手中關節支在桌上,右手指輕輕地拉了拉吳管家的額下長須譏笑道“吳管家,你這眼睛通紅通紅?是不是昨晚上去戚大媽那找瑤姐去了”?
吳管家有些不耐煩說道“去你的,混小子。老是耍笑我們老實人,我這是忙了一宿鬧得”接著又道“再說了,我都這把年紀了,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勁不是”。說完,便站起身來接著道“我就知道,不把你打發走,我一刻都甭想清淨”。說完,只見他從身後的櫃子裡取出兩張銀票攤在農老四眼前說道“一百兩是你這個月的花銷,五十兩是給王老頭下葬的禮錢”。接著又翻開一本記滿流水清單的賬本長嘆了口氣道“你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最可憐還是王楚這孩子,還沒滿月娘就淹死了,現在還未成家,爹又沒了,這往後的日子可得怎麼過哦”。吳管家的語調甚是憂傷,話說更加是的語重心長。看這架勢似乎都快掉下淚來,卻哪裡還有繼續查賬的心思。
說起王楚農老四原本是一肚子火氣,記恨他在他自己生死垂危的時候還要拉自己下水。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跟旁人說,要是有人知道他在危機關頭見死不救,必然會遭到別人的唾棄。現在突然聽到吳管家這一番煽人淚下的言語,這才意識到王楚現在孤零零地一個人,想想心裡倒有幾分憐憫,說道“人們都說是王楚他孃的墳風水不好,會影響到他們家的運勢,看來倒是真的”。
吳管家自然也聽過這樣的言語,但他是從來不信,說道“休要聽那風水先生胡說八道,哪有這樣的事情”。
農老四早已將兩張銀票折疊在一起揣進胸口說道“管他有沒有,也不關我事,我只關心這個”雙手在放銀票胸口一陣撫摸說道“我說吳管家,你當真是老糊塗了。他的錢也敢給我,不怕我中飽私囊麼”?
吳管家不以為然說道“往日到真不敢給你,今日這銀子可是大夫人親口叫你送去的,你敢中飽私囊麼”?說完,見農老四搖了搖腦袋,然後用手指戳了戳農老四的額頭說道“算你小子還算有良心,對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即做嫂子又做孃的大夫人還算孝敬”。
說起爹和娘農老四卻沒什麼很深的概念,他只知道他們是自己的至親。說道“那不自然,誰叫我爹孃我剛一出世便死去了。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不說的就是我這種麼”。
吳管家撚了撚下巴上的胡須嘻嘻笑道“對極,對極”。
提起父母他又想起王楚,他現在也和自己一樣也是個無爹無媽的孩子。可是自己好歹還有一大堆其他親人,可他卻是孤苦無依,心裡的憐憫之意又多了幾分。說道“我昨天聽那王鑫口氣,貌似我們農家和王家還有些淵源”。
吳管家自然看不出農老四的心思,聽他問起王家和農家的關系,猜測他必定是對昨日的事情感興趣。只見他將身體往後一靠,雙手抱胸,做出一副令人敬仰的樣子,笑道“噢,想聽故事是要花些本錢的”。
農老四自然知道吳管家是在和自己說笑,說道“給給給,剛從杏兒那小妮子那騙來的,又大又甜”。一邊說邊將手中的蘋果塞給吳管家。
吳管家也不客氣,拿起蘋果大口咬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道“連杏兒你都敢騙,不怕大小姐抽你啊”。
農老四一聽立馬咋呼起來,揹著個手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隨即用手在桌上拍了幾拍,用一副教育晚輩的口氣說道“她敢,還反了她不成,我是誰?我是她親四叔”。
吳管家滋了滋嘴,一臉不屑的笑道“喲喲喲,好大的叔叔哦。侄女二六一朵花,叔叔大褲開著衩。旁人都是侄女騎著叔叔滿地爬,哪裡見過侄女抱著叔叔到處耍”。
農老四顯得有些不耐煩,說道“得得得,吃還堵不上你的嘴。趕緊說,別想賴賬”。
吳管家偷嘴廝笑一下,說道“你昨個不都聽到了麼”。
農老四一想起昨天的事情,頓時就來了火氣,只聽他激動地說道“聽個屁啊?你也不看看昨天有誰?我大哥、二哥、你、我侄女,餘家兩兄弟,錢學究那糊塗蟲。你們這一大群人,哪個把我們當人看。個個都把我們當賊一樣防著,我們還呆得住麼”?接著又是一陣冷嘲熱諷說道“哪能和你比。多得我大哥二哥信任,什麼吳老弟長,吳老哥哥短的,聽得我都想吐”。說完還當真做了個嘔吐的姿勢。
吳管家呵呵笑道“你就少惡心我了?你知道麼,我八歲進農家,只比你大哥小一歲,比你二哥還大一歲,今年五十有二”。說完伸出四根手指頭,在農老四面前晃了晃接著又翻了一面晃了晃道“我跟了你大哥整整四十四年,就算是塊石頭天天擺在眼前,也能看出感情不是”。說完將手裡已經啃完的蘋果蒂擱到桌上,搽了搽手抹了抹嘴,用懷疑的口氣問道“我就不信,你就真乖乖離開了?沒有在密室外面偷聽”。
農老四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偷聽是偷聽了,但也聽不太清楚明白”。
吳管家道“那你就沒再問問餘家少爺?或許他知道的比你多些”。
一聽到餘龍門農老四又火了起來,說道“提起大頭魚這廝我就來氣,昨個我們出來密室,也想偷聽,你到那廝怎地?竟然睡著了。媽的,叫他去監視王家父子,竟然還會被人打暈丟在路邊,他怎麼就沒被大火給燒死。說不準,王家那火就是大頭魚這廝點的”。
吳管家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就少咒人家了?說是你幹的我倒真信。餘少爺老實本分,不會幹那事”。
農老四再也聽不下去吳管家的這些個廢話,連忙向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說道“得得得,反正我在您們眼裡就是混蛋一個。我叫你說一聲,吳管家,吳大哥,吳大爺。果子您也吃了,您可別賴賬”。
吳管家道“就你耍嘴皮子了”。接著又撚了撚胡須略有所思說道“要說起來,我們和王家的關繫到當真不一般。除了我們農王兩家外,還有其他五家人,總共七家人,幾家人的祖上原本是義結金蘭的兄弟,並且七人全都是太祖皇帝的貼身侍衛。太祖皇帝也對七人十分信任,許多棘手事情都是交給他們辦的。直到後來太祖皇帝駕崩,也不知什麼原因七家人就一同離開京城逃到江南。這七家人除了王家和我們農家外,還有餘家、錢家、睦州方家和都昌玉家,也就是你未來老泰山玉雕龍家”。
農老四原本聽得聚精會神,一聽到‘老泰山玉雕龍’,‘唰’的一下臉色就拉了下來,怒道“你這老糊塗東西,你講玉家就講玉家非要拉上‘你老泰山’作甚”。
吳管家辯解道“我不加上‘你老泰山玉雕龍家’只說都昌玉家,都昌姓玉的千千萬,你哪裡曉得是哪個哩?再說了人家玉家門大戶大,都昌鏢局全國都有分舵,而且還聽說玉大小姐長的是羞花閉月,卻哪裡會配不上你”。說完稍稍停頓接著滿臉得意道“想當年,你大哥大嫂想要和人家玉家訂娃娃親。人家玉雕龍還有些不願意哩。還多虧我跑這家跑哪家,動員餘家錢家多家關系才說動人家玉掌門認了這麼親事”。
“我曉得曉得,您也不用一天到晚唸叨這事。我的大管家大媒人。這才六家人還有一家是誰哩”農老四道。心裡卻想:還閉月羞花?我還聽說是母夜叉哩。
吳管家白了一眼農老四,接著說道“這最後一家,就是莫家。說起這莫家到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後人在世。反正跟我們其他幾家人已有三十多年沒來往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農家城東的老宅”吳管家問農老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