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月的確就是玥帝奚胤,遲素還記得這個帝王聽聞奚珺已成淨世聖徒,便毫不猶豫地與他談判,最後自己成了白巫,甚至將寵愛的江雪妃也製成了第二聖徒與之相抗,當真狠絕。只可惜,他發現得太晚,玥朝大勢已去,不然這勝負倒是兩說。
玥帝行事狠辣果決,尊者也有些好奇他想做什麼,只問:“看來你是胸有成竹?”
“他廢除了流民制度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那些因修士而家破人亡的流民早已回不到從前,對修士的恨就埋在他們心底,只需稍稍煽風點火就能掀起新的戰事。”
一個英明君主必須懂民心,不止是好的,就連惡意也要了若指掌,這樣才能將天下緊緊把控在自己五指之間。此時的玥帝也不例外,他輕而易舉就尋到了這一代朝廷的破綻,悠然自得地笑道:“第十聖徒李若戌率領流民反抗修士已滿三年,是時候發揮他的作用了。”
千年鬥爭養出的老狐貍做事從來都要留一手,早在三年前他便以悖逆之名將第十聖徒李若戌貶為流民,一個修士因維護流民利益而慘遭貶謫,這樣的人自然得了所有流民的敬佩之心,三年下來,李若戌在流民中的威望遠勝任何帝王。
這一招暗棋埋得確實漂亮,流民飽受欺壓本就不信任修士,若有自己人從內部挑撥,朝廷越鎮壓越不可能安穩,只是,遲素發現此事還有一個難點,“凡人根本不可能與修士抗衡,你應該不是想讓他直接舉起反旗吧?”
“這樣做也太明顯了,待我奪舍了新身軀,第十聖徒便會因朝廷奪權而身亡。死前他會告訴自己救下的流民,他是被幽閑焦明誣陷貶謫,此次只想向天羽世家複仇,可朝廷一味庇護不肯問責,對他百般逼迫終是下了殺手。”
李若戌是流民眼中的英雄,他臨死前的指控所有流民都會深信不疑,玥帝輕笑一聲,見尊者都點了頭,繼續道出自己計劃,
“天羽世家本就是北方聯盟中的一員,流民不會去想他們做過什麼,只會將其與壓迫自己的北方修士視為一黨,經此一事,定與朝廷完全離心。而我,到這時便要成為朝廷新任的官員,將這些被種下仇恨種子的少年悉數進入修士學府,等他們長大,便是戰火燃起的時候。”
只不過,這推翻朝廷重掌天下都是他的事,至於尊者,待他奪舍成功便向東靈劍閣透露其蹤跡,相信那株仙草很樂意替他除掉這個心腹大患。
昔日以帝王之尊被迫卑躬屈膝之辱,玥帝一刻也不曾忘記,他將天下都算計了進去,雖然眼裡的尊者已是個死人,面上卻不露絲毫破綻,反而越發恭順道:“尊者,仁德終究敵不過利益,世上只有恨永遠不會消除。仇恨足以毀滅所有文明,你掌控著恨,所以你永遠也不會輸。”
遲素一直都知道,玥帝是他手下最難對付的白巫,這個男人能屈能伸,可忍任何屈辱只等來日報複。比起受到刺激就發瘋的牧白衣,他在聽聞江雪妃屍體落在苗人手裡時竟連眉毛都不動一下,若不是尊者知道他授意雲中行配合東靈劍閣滅去屍神宗,或許也猜不到他還在意那個女人。
“你和牧白衣都以為我是在滅世,其實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個考驗,若世人能夠完全放下仇恨,便能離開煉獄過上幸福生活。只可惜,世間竟沒有一個真正的善人,所謂的正道仁義不過是在維護自己利益而已。既非真善便就是惡,惡人自然該下地獄。”
尊者甚少如此多話,這異樣的反應讓玥帝警惕了起來,然而,黑衣僧人只是平靜地看著這位跟隨自己千年的白巫,用過去宣判罪人刑罰的語氣淡然道:“奚胤,抉擇很重要,選錯了路便要付出代價。你借用我的力量向昇朝複仇,卻放任牧白衣將我的情報洩露給劍神。如此作為,你真的以為自己還能重來嗎?”
“你要過河拆橋?”
這一刻,玥帝終於明白了尊者看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那眼中的資訊是憐憫和譏諷。
遲素認定人性本惡,他不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信任這些白巫。他知道白巫不聽話,那又如何,只要他們能讓惡人接受懲罰就已發揮出了作為棋子的價值。至於之後,棋子用得不順手再做新的就是,不是什麼大問題。
玥帝這顆棋子已經暴露,今後再用只會帶來更多麻煩,是時候更換了。尊者感知著蓮華境正被開啟,身形一點點隱去,只淡淡道:“用流民反修士是個好主意,我會賜予李若戌白巫之力,至於你,便留下迎接客人吧。”
玥帝太過自信,他以為自己參與了千年間的所有鬥爭便是尊者的左膀右臂,這盤棋還能下很久,卻不知自己從來不是與尊者對弈的那個人。如今突然成為棄子,他終於有了慌亂,指著尊者就道:“你說過無人能進蓮華境!”
“是啊,但我沒告訴你,人不能,優曇婆羅可以。”
玥帝的確擅長操縱人心,只可惜,他太戀權勢,而遲素除了那份扭曲的淨世執念早已拋棄所有慾望。這一戰終究還是尊者更勝一籌,他看著神色憤怒的白巫,第一次對這個人笑了起來,
“你可以把我的所作所為都告訴優曇婆羅花,這樣它就會恨我了,我喜歡它恨我。”
作者有話要說: 遲素:黑化強三倍,我黑了一千年,一個人都可以開屠殺!
釋英:醒醒,在這個頻道沒情緣的都是輸家。
遲素:還有這種規則?
顧餘生:不好意思,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