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英已解剖了靈樞長老屍體,確定並沒有被移植器官的痕跡,本以為東靈劍閣未被侵蝕,誰知射天峰竟也出了問題。冰蠶子成為聖徒時沐音已是元嬰修士,按理說沒人能抓住這樣修為的劍修,他本就天賦優秀也不需要改換靈根,又怎會成為第五聖徒?
沐音是師無衣的師父,他提起此事卻只是輕輕帶過,如今面對釋英的疑問也沒有理會,仍是專注於自己的畫,彷彿囈語般繼續囑咐: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牧白衣雖然是個瘋子,卻不是將北方變成如今模樣的幕後推手,我們的敵人不在明面上。
白巫製造了排位第三及之後的聖徒,第一聖徒和第二聖徒卻是尊者親自所造,這二人才是他真正的親信,也只有他們知道尊者藏身何處。你們要對付尊者,必須先找出這二人。
第一聖徒得到萬嶽子陽氣後便從幽冥間隙脫困,如今應該就在北方。至於那第二聖徒更是神秘,他似乎什麼都沒做過,若不是冰蠶子被稱作第三聖徒,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終于堅持把這些話說完,師無衣突然有些喘息,他眼神一凜,匕首一轉便狠狠紮進自己肩頭。這駭人的場景令眾人視線同時一滯,他卻像是完全沒感覺一般,任由鮮血自指尖滑落,仍是淡淡道:“我所知的只有這麼多,北方處處危機,你們務必小心謹慎,絕不能輕信旁人。”
師無衣的話讓釋英對敵人的數量終於有了個概念,然而,現在比起淨世宗,勝邪長老這彷彿走火入魔的狀態更令他在意,試圖開啟牢門無果,只能對這人皺眉道:“你的情況很不對勁,出來讓我為你把脈。”
然而,師無衣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話,隨意拔出匕首洗了洗,又繼續專注於石壁,當刻出一隻淩厲的眼睛,方才開口問:“仙草,祖師爺當真沒變嗎?”
他的表現很奇怪,釋英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如實回答:“前塵往事我都不記得了,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至少我所認識的顧餘生,是世間最值得信賴的劍修。”
“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這個回複似乎令師無衣很高興,他低聲笑了許久,忽的大聲叫道:“顧餘生,去查百年前將軍府一案,那裡有牧白衣致命的破綻,只要扳倒他,其它白巫便不得不顯形。記住,你一定要查牧白衣!”
這彷彿用了一生力氣喊出的話結束,他又恢複了頹廢的模樣,沒再回頭看眾人一眼,語氣也衰弱了許多,“我乏了,海燈,送客。”
他無意再說話,顧餘生卻不能放任東靈劍閣的長老如此下去,當即就道:“勝邪長老傷勢不輕,還是立刻治療為好。”
“我喜歡捅自己,不必你多管閑事,出去!”
師無衣面對釋英尚且平靜,一聽此話卻是瞬間激動,抬手便是一道劍氣揮上鐵欄。他的修為當真高強,即便有化靈散削弱依然在湮靈之鐵上留下一道深深劃痕,若是全盛時期,只怕絲毫不遜色於現在的沈逢淵。
這樣的反應讓顧餘生有些熟悉,還未待他細想,牧海燈已上前勸道:“我師父就是這種怪脾氣,再待下去他就要自殘了,我們還是走吧。”
牧海燈跟了勝邪長老十四年,釋英見他都是如此說,唯有將一瓶丹藥遞過去,“這是治療劍傷的白花回春丹,你尋個機會讓他吃了。”
“勝邪長老,為了東靈劍閣,你要保重。”
東靈劍閣的長老怎會缺少丹藥,問題是師無衣肯不肯吃。顧餘生一見牧海燈收下時的苦笑便知結果,奈何師無衣對他的話也是不為所動,他也只能先拉著師父出了天牢。
臨走前他又悄然瞥了一眼師無衣所刻畫像,心中不由暗道:是他的錯覺嗎?為何師無衣刻的人竟有些像風奕?
來客終於走遠,師無衣肩上傷痕也在漸漸癒合,他是最瞭解修士身體結構的劍修,每一次下手都能剛好斷了體內的真氣迴圈,將那些不甘和恨完全封在自己體內。
他終於刻完了這幅畫,那是一個抱著仙草的冷漠劍修,立於滄浪峰時就像是遙遠青空的藍天白雲,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
“若是以前,我對你鬧脾氣,你一定會毫不猶豫捅我一劍讓我再沒力氣撒野。師父,你變了,變得像人了。”
他喃喃說著只有自己能聽懂的話,用染血的手輕輕撫摸這張記憶中的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驟然一痛,忍不住就狠狠將額頭砸向石壁。
“師父!”
“師父。”
“師……父……”
宛如拜師時的三跪九叩一般,他將額頭一次次觸在石壁,聲音卻漸漸低沉,最後只能無力地跌坐在地,哽咽著道出一聲永遠也無顏在顧餘生面前說出口的請求,
“求你……救救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師無衣:別攔我,我要自殘!
顧餘生:冷靜,先吃藥。
師無衣:你是誰!你不是我師父!我師父碰上這種情況都是直接給一劍讓我真的變殘!
釋英:你是這麼教徒弟的?
顧餘生裝傻):風奕是誰?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