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問得幽閑焦明一愣,作為天羽世家的實權人物,他自然知道十四年前那件事不像表面簡單,可是,不論他們內部多麼不贊成,在南方修士面前,北方聯盟必須同氣連枝,不能被對手瞧著他們存在矛盾。
不過,他著實不想給牧白衣說好話,此時只淡淡道:“不論雪衣天城如何,我若公然犯禁便是違反聯盟法則,天羽世家也要因此被光明門問責。我在家中雖有幾分聲名,卻也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北方五派結盟千年,彼此利益早已是盤根錯節,誰離了誰都要大為損傷。這也是顧餘生等到鶴五奇成為北方之主才能完全滅去雪衣天城的真正原因,當五個強大門派的修士緊密聯合,莫說一個東靈劍閣,只怕整個南方都沒法完全戰勝他們。
就連鶴五奇口中厭惡雪衣天城的幽閑焦明對外都是如此表現,顧餘生已能預見清掃北方的難度,然而,他仍是堅持道:“我自小體弱,每日都離不開師父照料,定要與他同行。”
姬歲惹得不過是一個公子,釋英卻是牧白衣親言必殺的妖孽,幽閑焦明不相信顧餘生不明白這有多麻煩,當即警告道:“閣下尚未繼位,難道不怕掀起南北之戰嗎?”
他們針鋒相對,沈逢淵這現任掌門卻無意打圓場,反而向天方子好奇地問:“劍修怕過打仗嗎?”
他這便是實打實地表態了,天方子輕輕一笑,彷彿閑話般地回:“你那群猴精似的徒弟,若是聽見有架打,只怕當即就能禦劍跑去戰場集合。”
這話立刻引起沈逢淵不滿,直接瞪了他一眼,“你徒弟才猴精呢!”
這分明是沈逢淵自己對徒弟的形容,旁人一說他反倒不滿了。天方子給了這麻煩劍修一個白眼,仍是微笑道:“不錯,沈兄這評價我定會如實轉告江蘺與妖族皇太子。”
二人雖還是一如既往坐在一起就鬥嘴,如今天方子卻已將沈逢淵視作自家人,他連徒弟都不允許受半點委屈,又怎會任由沈逢淵獨自與北方開戰。如今白衣修士輕輕撫摸拂塵白須,神色泰然地表明瞭自己態度,
“我蒙沈掌門大恩,若有人對東靈劍閣出手,天嶺宗絕不袖手旁觀。我這人在修真界也有幾個朋友,相通道印門、落霞派應該會給我幾分薄面,一同湊個熱鬧。”
東靈劍閣被攻打居然會有人援助,這可真是千古奇譚,幽閑焦明頓時詫異地看向天方子,言語中仍是威脅道:“天嶺宗連損三位元嬰修士元氣大傷,還有管旁人的閑事嗎?”
一個修真門派行事不端固然惹人非議,可一旦沒了強大武力,便成了旁人眼裡的肥肉,隨時可能迎來滅頂之災。曾經的天嶺宗表態,哪有人敢如此質疑,到底是他們實力大損,地位再不如過去。
修士的世界強者為尊,這也是各派明知有問題但很少願意大刀斧闊進行改革的原因,留著淨世聖徒,威脅是未來的邪修;如果內鬥除了他們,那周圍覬覦他們領地與資源的所有門派便都成了敵人。
正因如此,天嶺宗才需認真打一仗,讓蠢蠢欲動的人知道他們還有力量。
天方子眼神一凜,抬首時卻已是隨和神色,甚至連展現的笑意也沒有絲毫破綻,只用閑話家常的語氣道:
“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我那萬嶽子師兄雖然頭腦簡單,是個人就能算計他,但好歹也是個元嬰修士。也不知為什麼,他的神魂竟在你們三公子體內。
我這師兄是被邪修暗害而死,出現在天羽世家著實蹊蹺。如今我作為師弟,正要委託東靈劍閣好生調查清楚。”
話畢,他又看向因此驚訝的幽閑焦明,又淡淡補充道:“正道門派同氣連枝,若有人與邪修為伍謀害元嬰修士,相信大家會群起攻之吧。”
萬嶽子神魂剛剛覺醒,幽閑焦明對此卻是完全不知,立刻否認道:“天羽世家行的正坐得直,天方子莫要亂潑髒水。”
互相試探了這麼久,他終於急了,急了就會有破綻,註定要為人挾持。天方子暗道這個混賬哥哥倒還有點用處,這便佯裝嚴肅,對著沈逢淵道:“是真是假查了才知。不如就讓劍修驗一驗三公子身軀,只要查清萬嶽子神魂來歷,也可還天羽世家清白。”
劍修的驗法可不溫柔,幽閑焦明制止之語尚未出口,沈逢淵已搶先嘆道:“解剖活人容易出意外啊,老人家擔心孫子,你好歹先放三公子回去和他見一面。這樣吧,我叫元如帶上閣中得力弟子隨他們一起去北方,一定把萬嶽子神魂來歷查個水落石出!”
這二人一唱一和就把天羽世家繞進去了,彷彿不讓劍修查便是他們與邪修勾結心虛一般。幽閑焦明知道自己落了套,奈何萬嶽子神魂似乎真的在鶴五奇體內,這件事他們無論如何也撇清。
與其將事情鬧大,不如讓劍修查,反正最後他們鬥的也是雪衣天城,礙不到天羽世傢什麼。
幽閑焦明本就敵視雪衣天城,這樣一想,更不願為那群偽君子鬧出的事讓自己家沾上惡名,終是將這麻煩交易應了下來,
“我侄兒竟被天嶺宗長老附了身,這的確是件大事。正好我父親舊傷未愈,北方名醫皆是束手無策,便請青囊長老移駕,來為家父診斷一二吧。”
將敵對勢力修士帶回家中,這說不好便成了叛徒,要讓幽閑焦明答應可不容易。好在天羽世家對鶴五奇遠比他們想的重視,這北方之行終是定了。
沈逢淵見事成也是鬆了口氣,總算給了幽閑焦明一個笑臉,“如此甚好,我讓弟子為你收拾出上好客房,明日一早便啟程。”
幽閑焦明作為即將被雪衣天城破口大罵說不定還要打起來的人,見了這笑臉自然只會更鬱悶。然而,比起性子耿直的劍修,他更介意的還是天方子,只對白衣修士問:“你今日所言,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天嶺宗的意思?”
對此,天方子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已成為新宗主,自然是我坐在哪裡,天嶺宗便站在哪裡。”
天方子個人相助沈逢淵,那算不上什麼。但若是南方資源最豐富弟子最多的天嶺宗從此與東靈劍閣共進退,那就代表作為北方心腹之患的劍修即將擁有恐怖的後勤資源。這對北方聯盟著實不是個好訊息。
幽閑焦明不知道這對各派都很嫌棄的東靈劍閣怎麼就突然有盟友了,卻也明白,有了天嶺宗在側,劍修絕對會比過去更麻煩,只能嘆道:“不錯,看來經過一番劫難,你們南方倒是變得很有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焦明:為什麼這群人頭狗居然能拉大旗了!他們不是被萬人嫌棄的嗎!
顧餘生:和親瞭解一下。
沈逢淵:誰?誰和親了?
天方子:大概是元如吧,他對這些事一直頗為熱衷。
釋英:這群人都在說瞎話,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