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盈的聲音幾乎小的讓人聽不清楚,祁雲祚扔下劍,他抱起沈昭盈的身子,與她道;“你別再說話,我送你去京師,咱們進宮找禦醫。”
他知道,他現在進京,只有一條死路。
“不,”沈昭盈攥著他的手腕,她對著他搖了搖頭,原先那一雙美麗的眸子已是浮上了一層灰靄,她躺在祁雲祚的臂彎,和他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沒用的。”
她的氣息已是十分微弱,瞳孔亦是漸漸放大。
“燕兒?”祁雲祚雙眸赤紅,他雙手顫的不成樣子,他捧住沈昭盈的臉,整個人頭痛欲裂。
“燕兒?”祁雲祚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從未有過的恐懼攥住了他,只讓人近乎發瘋。
“只要你活著,我只要你活著,燕兒,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祁雲祚將沈昭盈抱在懷中,靠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手勢蘊著無盡的憐惜,輕顫著撫上沈昭盈蒼白的臉頰,他的聲音那樣溫和,猶如情人間的囈語;“我什麼都不要了,燕兒,江山,皇位,我都不要了,我也不和祁雲義打仗了,我放過他,也放過自己,燕兒,我求你,我求你......”
沈昭盈聽著他的話,有一顆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下,落在雲鬢中,而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卻還是緩緩合上了,再也不會睜開。
“燕兒,我錯了,”祁雲祚抱緊了沈昭盈,一字字的告訴她;“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再不會對你亂發脾氣,我不會了燕兒,你原諒我,燕兒,你原諒我......”
他察覺到懷中的女子已是閉上了眼睛,他卻不以為意,猶如她睡著了那般,仍是抱著她,猶如輕哄般的和她訴說著;“我知道你厭倦了京師,也不想過皇宮裡的日子,我帶你走,好不好?燕兒,咱們去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我和你,咱們去過平民百姓的日子,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答應你,燕兒,我全答應。”
沈昭盈仍是一動未動,祁雲祚知道,她再不會睜開她那一雙溫柔的眼睛了,她也再不會露出那一抹溫婉的笑靨了,不會了,全都不會了。
祁雲祚一夕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想哭,想喊,想大叫,可最終,他卻什麼也沒做,他仍是坐在那兒,懷中靜靜的抱著沈昭盈,他那樣的溫柔,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而這種溫柔,在沈昭盈活著的時候,他卻從未給予過她。
念及此,祁雲祚笑了,起先,他只是淺笑,可是很快,他的笑聲便是大了起來,他笑出了眼淚,彷彿在笑自己是這天下最大的一個傻瓜。
外間的侍從聽到了笑聲,卻壓根不敢進來看上一眼,剛才的軍醫從帳子裡沖出來,已是告訴了他們沈昭盈去世的訊息,這些親兵大多跟隨祁雲祚多年,俱是曉得沈昭盈在其心中分量,竟是半天的功夫,都不曾有一人敢進去,看上一眼。
一直到天色擦黑,幕僚方才進了帳子,就見祁雲祚仍是坐在地上,懷中抱著沈昭盈的身子,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整個人好似變成了雕塑了般,幕僚甚至不知道,祁雲祚這般坐了多久。
“王爺,祁雲義與祁雲飛兩人領了人馬,出城與咱們開戰了。”幕僚看著祁雲祚這幅樣子,心裡也是沒底,他開了口,希冀能用戰事上的事讓祁雲祚收回心神。
“王爺?”見祁雲祚毫無反應,幕僚又是道;“這一仗,是咱們和祁雲義的最後一仗,咱們打贏了,王爺就可拿下京師,問鼎天下!”
“問鼎天下?”祁雲祚終是緩緩抬起了頭,隨著他這一抬頭,那幕僚看見他的樣子,卻是嚇了一跳,就見不過是半日的功夫,祁雲祚整個人仿似蒼老十歲不止,他的身上再無之前的意氣風發,也無曾經的睥睨天下。
“我要這天下做什麼?”祁雲祚淡淡笑了,他的眼睛空洞,胳膊仍是緊緊地抱著沈昭盈的身子,與那幕僚道;“他祁雲義要來,就讓他來吧。”
“王爺!?”幕僚大驚,忍不住道;“祁雲義這一次來勢洶洶,是要和王爺決一死戰,王爺這般萎靡不振,這一仗還怎麼打?屬下知道,王妃離世了,王爺心裡難過,可是王爺也不要忘了,有那樣多的將士,他們的身家性命全都擔在王爺身上,王爺如今為了一個女人,而將戰士們的性命棄之不顧,王爺此舉,可是大丈夫所為?”
幕僚的這一番話,對祁雲祚卻不曾起到絲毫作用,他仍是坐在那兒,緩緩合上了眼睛,與那幕僚說了兩個字;“出去。”
“王爺!”
“我讓你出去!”祁雲祚厲聲喝道,他睜開了眸子,看見了他眸底的殺意,那幕僚一震,終是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好了,再無人來打擾咱們,”祁雲祚看了沈昭盈一眼,溫聲與她道;“只有咱們兩。”
☆、169章 我沒事
劉府。
“娘娘,娘娘您歇息了嗎?”劉夫人領著丫鬟,一行人匆匆向著後院行去,在路上,劉夫人便是忍不住嚷了起來,喚著如意。
如意本已帶著孩子上床歇下,她心裡記掛著丈夫,哪裡能睡著,只躺在那裡輕輕拍著孩子,聽到劉夫人的聲音後,如意便是打了個激靈,她生怕劉夫人深夜來尋自己是丈夫出了事,當下,她的臉色蒼白起來,只連忙從床上起身,隨意披了件衣裳。
“劉夫人,出什麼事了?”如意開啟門,眼底既是著急又是驚惶,看見劉夫人主僕後,當即就是問道。
“良娣娘娘,大喜啊!”劉夫人的臉上並沒有如影想象中的焦急,相反竟是一臉的喜色。
“喜?”如意不解,“哪裡有喜?”
“娘娘,太子殿下和襄王爺原先帶了人馬出城迎戰,孰知那祁雲祚卻是遲遲不曾迎戰,楚王的大軍整個亂成一團,見不到楚王,他的那些手下都跟沒頭蒼蠅似的,太子見狀,便又是讓人散發了謠言,只說祁雲祚已是被擒,楚王大軍軍心渙散,只讓太子殿下和襄王爺打的四下逃竄,這一仗,殿下和王爺定能扭轉乾坤,解了京師之圍!”
聽了劉夫人的話,如意還不曾覺得高興,心裡便是一緊,只問道;“那楚王呢?楚王他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蹤影?”
“這......”劉夫人也是疑惑,“妾身也不清楚,按理說這一場仗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楚王無論如何都不該這樣,可得來的訊息,的確是說楚王不曾露面,指揮作戰的,都是楚王的下屬。”
如意心頭惴惴,只生怕這一切都是祁雲祚的詭計,到了這個時候,她再也睡不著了,只從屋裡將孩子抱了出來,劉夫人剛一看見,就是吃了一驚;“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我要出城,去找殿下。”如意的聲音十分堅定,她知道眼下已是到了最關鍵的一仗,若是祁雲義贏了,她這般帶著孩子去找他並不會有風險,若是他輸了......她依然要帶孩子去找他,不論去哪,她和孩子都要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