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義在廊子下面無聊的踢著腳邊的小碎石朝屋裡喊道:“你好了沒有啊!”見半晌沒有回聲,看了眼負手欣賞冬景的人道:“女孩子就是事多,換個衣服都這麼慢!”
秦白易等的樂在其中,輕聲啟唇道:“虧得你在長樂街混了這麼久,一點情趣都沒有。”
“好好好,是我不懂情趣行了吧。”仰頭沖著屋內的人又叫了聲:“我的大小姐誒!你倒是吱個聲啊!”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拉開,門外兩人都好奇的朝裡看,半晌也不見人出來,林高義忍不住將門全都推開,一下就看到了裡面穿著朱紅武袍低頭害羞的萬芩,赤紅如血的武袍,黑銅護腕把一雙手臂勾勒的緊緊實實,斜襟處黑色的紋飾就著腰上巴掌寬的黑玉緞帶相得益彰,粉嫩白皙的面龐被朱紅色襯的更加透亮,腰間隔著刀鞘仍舊泛著寒光的墨清為她增添份武人氣息,原本就有著功夫身手的人,更加顯得挺拔瀟灑。
秦白易當真是看呆了,自己的舊衣穿在芩兒的身上竟然如此好看,甚至還有些許的誘人!勁窄的腰身少了分柔軟,多了分英氣,正愣神間,小林爺先開了口:“呦~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啊,生的這般俊俏可人~”
秦白易抬肘將他擠到了一旁,上前抬起萬芩害羞的臉,看著她那雙杏眼,啞聲道:“你穿,真好看。”萬芩只覺得心都快要蹦出來了,正欲開口,秦白易接著道:“頭發還梳著髻,我給你拆了束發。”
林高義在身後道:“你?束的好嗎?要不要小爺上啊?”
秦白易當然知道自己手藝不如他,但他家芩兒的頭發怎麼能讓他摸來摸去呢!
拋下身後的林高義,徑直的就拉著萬芩進了他的房間,將她輕輕按坐在席墊上,泛黃的銅鏡裡四目相對,一個羞澀,一個柔情。
輕輕拆開頭上的發釵,烏亮柔軟的長發瞬間散了開來,那綿軟的觸感掃過秦白易的手,讓他忍不住悄悄捧起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桂花油的香氣淡淡襲來,讓人沉醉難耐。
萬芩在鏡中看他笑容淺淺,半晌只是捧著他的頭發,紅著臉道:“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秦白易對著鏡子裡的萬芩啞聲道:“乖,別動,我來。”
萬芩看著那雙溫柔繾綣的桃花目,心都被填滿了,發間的手指靈動而又輕緩,檀木梳子在那雙拿慣了刀劍槍戟的手上一點也不違和,從頭頂梳至發尾,讓萬芩舒服的眯了眯眼。
秦白易拉開案幾上的抽屜,挑了個和她那身衣服相襯的三指寬玄色織錦緞帶,熟練的紮了個花樣,一頭秀發就這樣被輕松的高高束了起來,秦白易低頭臉貼著她的耳畔悄聲道:“真好看。”
熱熱的呼吸輕輕的噴在萬芩的耳邊,瞬間又紅了臉,看著鏡子裡的秦白易咬唇不語。
紅綃美人,屋暖情蜜,直教秦白易有些恍惚迷離,低頭在那細小柔軟的耳垂上印下輕輕一吻,感覺到身前人身體輕輕一顫,複又邪魅笑了起來。
屋外掃興的聲音嚷嚷道:“能不能快點啊,這都要中午吃飯了!”
秦白易拍了拍萬芩,起身不輕不重的回道:“好了,這就來。”
拉著萬芩緊張略微出汗的手,趨步走到了廊下,看也不看林高義道:“走吧。”
林高義緩不過神來,只好緊緊跑去跟上。
三人走在路上一個比一個俊俏,尤其是萬芩更加惹眼,寒冬之中,萬物枯零,一身紅衣勝火就像是傲放枝頭的一簇紅梅,午間三人在路邊攤位上吃麵條的時候,竟有個胡人打扮的小姑娘走過來,代她家小姐詢問萬芩的姓名,讓萬芩鬧了個大紅臉不說,還被林高義嘲笑了一整天。
直逛到了黃昏時分,三人才往長樂街走去,剛拐了彎,萬芩就看到了一人:“咦?”
秦白易離她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是什麼都沒有,便問道:“怎麼了?”
萬芩搖了搖頭:“剛剛我好像看到相府的小公子了。”
林高義聞言笑道:“王實堅?在這看到他不稀奇,你在文薈樓見到他才該驚訝。”
萬芩指著剛剛王實堅進去的館子問道:“小林爺,那是什麼地方啊?”
林高義瞥了她一眼:“你怎麼不問你家秦哥哥?”
萬芩聽她提到就梗,頓時紅了臉:“這種地方自然是你比較熟悉了!”
秦白易站在一側只是發笑,小林爺卻道:“這話說的也是,你問我還真是問對人了。”抬眼看了看那館子道:“那是承歡館。”複又邪笑道:“對芩兒來說,那可是個銷魂的好去處~哎呦!黑難你打我幹嘛!”林高義話沒說完就捱了一記板栗。
“不許說那些個烏糟話,沒的教壞了芩兒!”秦白易隱約帶著些怒意道。
見他真有些生氣,林高義訕訕的認真道:“那是個專門養小倌的館子,有好些個顯赫貴人不愛女色,專好男風,裡邊的小倌也不像其他館閣裡的姑娘,不僅教琴棋書畫,還教些房中秘術,□□的服服帖帖,專門送到別人的府上以供玩樂,好看是好看,可大都不長命,前些日子承歡館裡還死了個門面,叫,叫,哦,叫若儀,聽說頭天晚上送到少府的,回來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