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宮中,元豐皇帝還在翻看著竹簡奏疏,楊內監悄聲走到身邊回稟道:“陛下,貴妃娘娘派人來問,陛下今日幾時去西垂宮就寢。”
趙琅一扔筆,捏了捏太陽xue:“去告訴她,不必了。”複又道:“寡人許久沒見皇後了,今晚就去芷陽宮吧。”
“是。”
西垂宮中,一婷婷宮裝女上前道:“娘娘,去雍宮的人來回,說今日陛下去芷陽宮了。”
碗盞上映著鮮紅的芍藥,縱使草木繁盛,萬花齊放,賞花之人也只是匆匆一瞥,便再無其他。秋天終會來臨,萬物終有時盡,有道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誰又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呢?
徐貴妃頓了下手中正在攪動的蜜羹,帶著微笑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
第二日,萬芩破天荒的寅時便起了身,收拾妥當,用了早飯,便帶著水蘇出了門。
典客府中,庭中下人們還在打掃落葉,萬芩便風風火火的進了內院,見西妙正坐在案前拿著本書發呆,便上前輕聲叫了句:“姐姐?”
西妙回頭,便看到了萬芩那張擔憂的臉,趕緊抬袖擦拭眼角的淚珠,紅著雙垂鳳眼,哽咽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他們也不通稟一聲。”
萬芩掏出懷中的帕子,給她輕拭眼淚道:“我不早點來,怎麼會看到你在房裡悄悄抹淚?”
西妙一聽這話,頓時眼淚如開了閘一般,洶湧而出,“芩兒~”一把撲到了她的懷裡,再也沒有旁的話,只是抽泣不斷。
萬芩看她哭的傷心,自己竟也有些想哭,輕輕順了順她的後背道:“萬姐姐別太傷心,如今留章哥哥只是被抓,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西妙哭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稍稍止了止眼淚,哽咽道:“昨晚父親進宮面聖,陛下下了旨,派左將軍平定西北之亂,要他把哥哥安全的帶回來。”
萬芩怔住道:“左將軍?”
西妙接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嗯。”
“那秦白易……”
“說是一起去,還連著上次的功勳被封了中郎將。”
“也……一起去?”
“萬伯伯沒和你說嗎?”
“我已經快大半個月沒見到父親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問哥哥,他也說不出個大概來,只說是查案。”萬芩嘟著嘟囔埋怨著。
西妙看著一臉委屈神色的萬芩,緩了緩臉色:“沒事的,別擔心,想來定是案子有些棘手。”
萬芩無奈的看著西妙通紅的眼睛,“本來我是來安慰你的,如今反倒變成你來安慰我了。”
西妙輕笑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總是要人替你操心,人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見不到父親哥哥就跑到我這裡來抱怨撒嬌。”
“我哪有,今日可是特特的來安慰你的,就怕你想不開哭一整天。”
西妙沉默了會兒,小聲道:“芩兒……謝謝你……”
萬芩一把抱住又要流眼淚的西妙道:“妙姐姐這是同我生分呢!你我之間什麼時候要說這個字了!”
西妙眼角流下清淚只是搖頭不語。
萬芩從典客府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到府中時一問卻是父親和哥哥又沒有回來,反正無事索性早早的便沐了浴,躺到了床上。
想起典客府,只嘆人生無常,前一刻還是兄妹和融,後一刻便是深陷敵營,生死不明。
想想和秦白易又何嘗不是呢,雖說在一處時只有打鬧嫌棄,如今知他要身赴險地,分別在即,卻也是有些捨不得的。
呵……捨不得……
世間多有捨不得,可再如何悲慟傷心萬般捨不得,還是要註定離別的。
萬芩睡夢之中模糊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朦朧睜眼便對上了一雙溫柔的桃花眼。萬芩看的呆愣,卻立時反應了過來,翻身便出拳來打,那人身穿黑衣勁裝,出掌迎她,卻是柔柔綿綿並不使出全力,萬芩慌亂,抬腿便碰掉了床前小幾上的茶盞。
“嘭……”的一聲,萬芩還要來打,那人卻將她的手負住,在她耳畔輕輕啞聲道:“芩兒,是我。”
說話間摘掉了擋在臉上的布襟,露出了秦白易那張略帶酒氣的俊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