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萬芩換了身鵝黃色的斜襟廣袖襦裙,鑲著銀白色的衣邊,寬大的束腰映的腰間嫋嫋,腰上一邊墜了個月白色香囊,上繡幾朵檀色梅花瓣,另一邊掛了個帶著瓔珞的翠玉玦。
萬芩拿著銀朱從廚房取來的熱雞蛋翹著腿滾著臉,身後水蘇給她梳著頭發,萬芩仰臉問了問站在一旁的銀朱道:“今天那位沈公子是什麼人啊?我不記得你們八侍衛裡有這個人啊?”
“小姐不知嗎?”答她的卻不是銀朱,水蘇看著鏡子裡的萬芩,兩邊比對了下頭發,問道。
“不知,從沒見過。”
“他是莫關先生的弟子,收了好些年了。聽聞他藥理天賦極高,人又溫潤如玉,甚是得先生器重呢!”莫關先生就是鄭開的名號,世人只知靈仙藥莊莫關先生,卻無人知曉鄭開。
“是嗎?我怎麼都沒聽你們倆提到過啊,這麼厲害的人物理應早就四處傳開了才對啊。”
“小姐不知,聽聞那沈公子原是宗正大人家的獨子,幼時就被送去了藥莊學習醫術,從不曾出來過。”銀朱一邊收拾萬芩換下的衣服一邊說道。
萬芩聽後嘖嘖搖頭,竟比她還慘,宗正大人也真是夠無情的,兒子一去那麼些年也不接回去,執掌宗室禮儀的果真都這麼無情。萬芩一邊替他感慨一邊又想道,難怪那般彬彬有禮,原是宗正大人家的公子,小時候還不定吃了多少苦呢!萬芩想完又是一陣嘆息。
好好梳妝整理了一番後,萬芩邁著大步走向了前廳,重又對舅舅和父親施了一禮,卻不見那沈公子蹤影。
鄭開見萬芩四處張望,便含笑對她道:“汀尋我讓他回宗正府了,跟隨我多年也不曾進過家門,如今難得我要留在京城月餘,就讓他在家中待些時日吧。”
萬芩一邊點頭,一邊服禮跪坐在了下首的席墊上,父親在,萬芩總會顯的畏首畏尾的,鄭開見她拘謹便開口舒緩氛圍道:“今日怎的不見荊兒?”
萬恪放下手中的茶盞道:“他今日尚未放衙,酉時才歸。”
鄭開聞言接道:“哦?如今荊兒在何處當值啊?”
“不值一提,年初得驃騎將軍舉薦,原是任了個章臺宮的二等侍衛,後來他自己非要去憐齊麾下,我就同憐齊說了,如今在他那裡供了個一等侍衛的職。”
“左將軍那裡倒是個好去處。”
“嗯,原本我還有些擔心,如此倒也罷了。”
“去年荊兒行冠禮之時,我不曾得空來京城,聽汀尋說,他父親給荊兒取了字。”
“是了,荊兒從小在沈先生身邊長大,奈何汀尋又不在,沈先生授業有恩,就取了個枝臨的字。”
“枝臨?可是依枝臨葉的枝臨?”
“正是了”
鄭開點了點頭,見萬芩正無聊的低頭玩弄腰間的絲縧,嘴角揚笑道:“蘇葉他們今日隨我一起進的邕都,我要向芩兒要個賞賜呢。”
萬芩聽到自己名字一臉無措,抬頭看著舅舅,
鄭開笑道:“他八人多年未聚,雖不是嫡親連生,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芩兒可願將水蘇和銀朱暫借兩日?”
萬芩瞄了正在低頭喝茶的父親一眼,見父親不曾阻止,不由大了大膽子道:“自是願意的,不知他們現在在何處啊?我好帶水蘇,銀朱去。”
鄭開輕笑出聲:“在前院休息呢,快去吧。”
萬芩聞言,立時站起了身,鬼知道她到底有多煎熬,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父親,
萬恪揚了揚眉:“去吧。”
萬芩一聽頓時一掃煩惱,服了禮趕緊跑了出去。
萬恪輕咳了幾聲道:“讓舅兄見笑了。”
鄭開卻道:“芩兒的性子倒是和蓮寧幼時極其相似,過度拘謹反倒不像是有靈仙藥莊血脈的了,守中管教時切勿抹了這孩子的天性。”
“舅兄教誨的是”
萬恪頓了頓又道:“此次太尉府和治粟內史的聯姻,既是邀請了舅兄,想必定是有些想要拉攏之意,舅兄該小心才是。”
鄭開笑道:“靈仙藥莊遠離廟堂多年,自是他有拉攏之心,我也是愛莫能助。”
“如今朝堂之上太尉獨大,又有軍權在手,樹大招風,卻仍是有人看不清局勢。”
“師父十多年前就曾囑託過我,定要遠離京城是非之地,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已然是深陷其中,不願我再步入他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