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軒抬頭看了看一顆顆掙出夜幕遮掩的星辰正對他眨眼睛,不由精神一陣恍惚,這半年來所經所歷仿若一個個氣泡在眼前破碎,是那麼的不真實,如夢似幻。
“阿軒,你快幫我把這個小石頭系脖子上吧,這東西太小了,我怕一不小心就弄丟了。要是凌大叔再給一些小石子就好了,這樣阿軒你就可以陪我下五子棋了,圍棋我不會。”
“那一會你去尋些石子,咱倆來玩‘圍和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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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
金烏在天穹緩緩滾過,明媚的陽光烤蔫了花草樹木,累癱了行人旅客,大狗伸長了舌頭,騾馬攏拉著腦袋,老牛甩著尾巴驅趕蚊蠅,刺耳的蟬鳴攪的人心浮氣躁。
一條泥土路旁,豎立著一根風吹日曬的沒了顏色字型的破舊酒旗,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下方茶棚傳來。
“這鬼天爺,莫非是瘋了不成!”
“什麼七月流火,簡直要熱死爺了!”
“心靜自然涼,淡定淡定!”
“行了行了,別說什麼沒用的,劉老兒,再來一碗涼茶!”
三兩間土坯房前,灰布紮起的簡陋茶棚上撒了泥水用來遮陰,棚下七八張木桌邊各做著一位彪形大漢,只穿著一條瀆褲,有的還將鞋子脫了,把蒼蠅蚊子爭相護駕的雙腳放在桌上,上身靠在另一張桌上,拿著支蒲扇拼命扇動,潑在臉上的卻是一股股熱風,不知因何緣故,這些人把雙眉、鬍鬚、頭髮都染了紅色,在這炎炎日光下看來就覺得身心更加火熱,帶的脾氣也愈加煩悶暴躁起來。
“啪!”瓷碗碎裂,七人回頭去看,就連拴在兩旁禿林子中,順著樹影不斷移動陰涼方位的兩匹黑馬都瞅了過來,就見靠近木屋的紅髮漢子霍然站起身來。
指著眼前一位身子乾瘦,頭髮鬍鬚如路邊的枯草一般的駝背老人破口大罵:
“老子他孃的要的是涼水,你他娘耳朵聾了怎地,端一碗熱水出來想燙死老子啊,好你個龜兒子,看來是活膩了啊!”
不說還好,這一說真是無名火起,話音未落,跨前一步,左右開弓,當場就給老者給了四五個響亮耳光,打的老者直翻白眼,身子軟綿綿的倒下時,還不解氣,飛起一腳踹在老人胸口。
老人哪裡經受得住,當場就被踏的躺翻在地,腦袋剛巧不巧的砸在了門口鋪著的一塊長條石塊上,只聽‘咚’的一聲,老人張口噴出一口膿血,口鼻滲血的抽搐了兩下,乾瘦的身子痛的蜷縮在一團,沒了動靜。
“啪!”又是碗碎聲,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扎著兩個小辮子,長相很是秀氣,就是面板略顯黝黑的十三四歲少女端著清涼的茶水走出時一見老者倒在地上的慘狀。
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鳴,茶盞落地,悲痛欲絕的叫喊出聲:“爺爺……爺爺……”跪蹲下來抱起後腦出血的老者探了探鼻息,不由悲從中來,痛不欲生的嚎啕大哭,聲音悲傷,就是這自認為殺人不眨眼,過慣了刀口舔血日子的山賊們也有所動容。
“老六,這次你過分了!”其餘漢子看向‘老六’的目光都有不滿。
被稱為老六的漢子嘴角抽了抽,眼中掠過一抹愧疚,‘哼’了聲,狡辯道:“誰讓他拿燙水來給我喝,我,我只不過略微教訓罷了。”
那漢子攤了攤手,無奈道:“誰能想到劉老頭脆的像跟麻桿,還自己把自己砸暈了!”
“劉老兒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會拿熱水激怒你,只是天氣太熱,冷水也喝不出個冷水的味來!”
本還有些心虛愧疚的老六一聽這話,頓時惱羞成怒起來:“你們別把自己說的太好了,我只不過是失手而已,再說,我只要一有錢,那次不是請你們海吃海喝,還說什麼兄弟,難道就連我的這點錯誤都不能包容嗎?”說到這,已然幾近咆哮。
其餘七人互看了一眼,有一人皺眉道:“那是你心甘情願的,我們可沒強迫!”
“你……”老六實在不敢相信跟他平日無話不談,感情最好的鐵哥們會說出這種話來,氣的指著他說不出句話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寒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