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藉口解手,起身到外面走走,長信宮裡到處都是內侍宮娥,她到了偏殿,仍然不見馮媼身影,童墨也還沒回來。
偏殿都是女官和高階內侍或休息或聊天,趙皇後身邊的李長禦正對著一眾女官吩咐事宜,她左手無名指上似乎是受傷了,裹了一層白布。
王敘只得往回走,恰巧皇上太子都回來了,所有人都移駕室外,帝後二人引領眾人在長信宮外祭拜天地。
王敘看到了劉昭就站在皇帝身後,表情肅穆,所有儀式按部就班,一絲不茍。她根本沒有機會站到他身邊去,更別提說上話了。她四周找黎旦,關鍵時候,黎旦這個無處不在的家夥,卻沒了蹤影。
祭完天地,便是在長信宮的壽堂前祭拜亡靈,焚燒祭文。禮成,撤去壽堂。眾人前往未央宮用午膳,場面開始有些混亂,王敘趁機往前殿擠,正好劉昭也站在原處未走,似乎也在回過頭來尋找她。
王敘叫了他一聲,他看見了,只是對她笑笑,示意她不要再擠過來了。此時王瓊已經走到劉昭身邊,被宮人引領著,都先出去了。王敘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等她擠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被簇擁著走遠了。
楊篙拼命擠過來,道:“良娣我們去送送太夫人和夫人吧。馮媼和童墨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因外命婦不參加午宴,祭禮之後,張太夫人和王夫人便要先回府去。王敘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其他心思,裝作沒聽見楊篙的話,往外走去。她的馬車被馮媼用了,黃門在替她另外安排車駕,她哪裡等得及,二話不說,直接擠上了前面班息的馬車。
班息看王敘上來,臉上明顯怔住了,王敘氣喘籲籲地道:“我的馬車找不到了,跟你擠擠。”
班息不知道王敘唱的是哪一齣,外面人多,也不敢趕她下去,滿心疑惑也只得冷著臉,倆人尷尬地對坐。
帝後先起駕,太子燕王妃伴駕,諸位嬪妃命婦的車馬隨後,最後才是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往未央宮而來。
未央宮前殿後殿,皆擺下了酒席,這次百日祭之後的筵席特意設在路寢,甚為隆重,算是彌補大朝會時的簡陋。酒席尚未開始,眾人皆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說話聊天。
路寢筵席分了三個區域,上堂是皇上皇後昭儀和眾位嬪妃,中堂是太子及太子姬妾、諸侯王及內命婦,下堂是文武百官。
王敘終於距離劉昭比較近了,但是劉昭邊上坐著王瓊,她也不好走過去。坐在她身旁的班良娣,又瞧了她好幾次,實在不知今天王敘是怎麼了,看她一直往劉昭那邊瞧,心底不禁鄙夷,這也太輕浮了!
王敘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也不能再管所謂的禮節,她直接走到了劉昭的案旁跪坐下來,劉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今天坐這兒……”“不合適”三個字還沒說出口,王敘已經靠過來,快速地道:“張放找到了上次那個跟你很像的人,他們想在今天揭穿你不是皇子的身份……”
劉昭按住了她緊張的手,眼神清亮,似乎並不意外,他道:“我知道了。”
王敘問:“怎麼辦?”
劉昭很冷靜,依然微笑著,道:“事到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你不要著急,先坐回去。”
王敘壓根沒留心王瓊刮過來想殺人的眼神,也沒有留意班良娣眼中的不屑。她腦子嗡嗡響,萬一真的事敗,劉昭會被賜死嗎?王莽手中有兵權,還有廖左,孟準,手上都有兵,不如直接反了!
讓王莽起兵造反?她腦子突然被電擊了似的。
她又往後看,怎麼童墨還沒回來。
而此時,張放看到兒子張純給他打了個眼色,知道呂筱和李德都已經進來了,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走到劉驁身前跪下,大聲說道:“皇上,臣有事相稟。”
劉驁正跟趙合德說話,微微抬起眼,笑道:“張放,聽說你家三郎要跟朱丞相之女婚配?你今日要陪朕喝幾杯!”
張放正色道:“陛下,臣真有要事相稟。”
“何事如此緊張?”劉驁看出了張放的神色不對。
張放道:“臣在幾年前,便在民間聽過一首童謠,但是當時並未在意,只是近來發現,這首童謠所言不虛啊!”
“哦?你唱來聽聽!”劉驁說著,趙飛燕也沒再跟旁人聊天,抬起頭來看向張放,上堂的眾位嬪妃也都饒有興趣地靜下來。而王敘,手腳都冰涼了。
張放便學著童謠的調子唱了起來:“燕飛來兮,女主未央,踽步而行兮,獨寵椒房。啄皇孫兮……
“放肆!”趙飛燕沒想到張放竟敢公然汙衊她,怒斥道:“張放,你胡謅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