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墨跟方九章交換了一下各自知道的京中訊息。
皇帝重病躺下,雖然沒定下監國之人,可內閣作為文官之首,平日便要依照皇帝指示替皇帝處理政事,幸而現在邊界平靜,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亂子,何況陛下也不是病了一回了。
內閣五位文官,其中戶部尚書乃是聶閣老一手提拔,吏部尚書馬明前亦對皇帝忠心耿耿,然而還有兩位尚書卻是堅定的站在黎王一邊。一位禮部尚書,自從安、泰兩位親王出事,禮部也遭到清洗,當時黎王身處事外,正好借機安插了不少人手,禮部尚書王洋喻正是其中之一,且因為去年大赦天下之事,他還成功的擠入了內閣。再者便是
刑部尚書王尚源,也就是秦羽靈的公公,王盛的親爹,這位大人也站在黎王一邊。
秦家目前雖然沒有上二品的大官,但在子弟在各地也有不少出任正三品四品的知州通判或者監軍,論實力,也不容小覷。
聶墨越說,眉頭皺的越緊,方九章卻道,“其實也不比太擔心,黎王並沒有勇氣起兵謀逆,禁衛軍十萬兵馬是效忠皇帝的。”不起兵謀逆,那就只能靜待時機宮變。
可是若宮變的話,他沒法一下子殺掉太多大臣。
這事聶墨也知道。
但光知道沒有用處,黎王進宮方便,又是皇帝親封的皇太弟,若是像對付之前的兩位親王一般對付皇帝,皇帝難不成就能招架的住麼?“大人可曉得太後娘娘的意思?”聶墨終於還是咬牙問道。當下形勢嚴峻,中宮皇後無子,又向來跟隨皇帝,這麼一來宋太後的意思便至關重要。聶墨當然相信宋太後不會害了怎生,可宋太後同樣也是個心
性堅強之人,若她不插手則罷,她若插手,形勢必定有所偏頗。
方九章沉默良久,方才說道,“我不知道。”
聶墨幾乎難掩失望,不過這失望也只是片刻功夫,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反而向方九章道謝。
方九章嘆了口氣,再次道,“既然你們有主意,我也不多說了,只是若有事我能幫上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聶墨送走了他,匆匆回到後頭,就見怎生睜著眼盯著帳子發呆,看見他回來才緩慢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聶墨忙著換衣裳,忙道,“你又起來坐什麼?可是餓了?我叫丫頭們進來?”
怎生搖了搖頭,“不餓,只是睡不著,京城裡頭什麼情況?”聶墨不想讓她恐慌,故意雲淡風輕的說道,“京裡暫時還沒有什麼情況,不過是皇帝病了一下。”說著見她眼眶一縮,連忙坐下拉著她的手道,“不打緊,蘇神醫已經決定明日就動身回京,父親會安排他入宮
給陛下看病的。”
蘇神醫的醫術當然值得信任,但也要看皇帝病到什麼程度,蘇神醫再厲害,也沒法起死回生啊。
“其他人呢?宮裡……母後呢?容郡王怎麼樣了?黎王又如何?你不要騙我!”她說到最後突然語氣一沉,握著聶墨的手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氣。
聶墨心裡苦澀,心口如遭受重錘般悶痛,但還是說了實話,“母後那邊還沒有訊息,容郡王那裡暫時還好,黎王是聖上親口封的皇太弟,內閣跟朝臣之中,有人拿此事想支援黎王監國……”
“陛下的病是怎麼回事?是突然就發病,還是有人……?禦醫可說過什麼?”怎生剛才哭過一場,現在反而冷靜了下來,她一點一點仔細的問著聶墨。聶墨幹脆都告訴她,“是半夜突然口吐白沫,幸而陛下早先聽了父親的建議,身邊常有一位禦醫值夜,福德公公又及時將人叫了過去,陛下雖然渾噩,命卻保住了,有一位跟父親相熟的禦醫私下裡說,陛下
或許是血溢於腦,類似卒中之症……”而這種病,很難說是人為還是陛下自己突發……
怎生垂下頭,輕聲問道,“父親既然建議了禦醫值夜,是不是陛下早先有過什麼徵兆?”聶墨輕輕嘆了一口氣,“之前的時候,陛下交待了容郡王一件事做,但容郡王將事情搞砸了。此事叫我看來,固然有黎王的人在其中使壞的緣故,可容郡王亦有責任,事情落在他身上,他責無旁貸……可容
郡王卻在陛見的時候說陛下偏心太過,對黎王多有縱容……無憑無據的,他說這些,陛下極為生氣,氣得回去之後頭暈眼花了好一陣子……”怎生抿著唇低頭思索了一陣子,然後再抬頭,卻是問,“那你覺得容郡王這次有沒有危險,黎王會不會像害死之前兩位親王一樣害死他?容郡王妃呢,在外人看來,她可是懷著身孕的……黎王會不會害怕她
誕下皇孫,對她先下手為強?”
聶墨卻突然站了起來,連外衣都沒有穿就轉身出去,怎生聽見他站在門口喊人,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重新回來。
怎生也已經起身,從喜嬤嬤手裡接過一盅參茶給他,“你這樣突然出去,乍暖乍寒的,也不怕受涼。”
聶墨的手的確冰涼,他忙道,“你先坐著,離我遠一點,我這就換衣裳。”
怎生覺得他大概是安排人保護容郡王妃,過了一會兒聶墨重新換了衣裳再進來果然說道,“幸虧你提醒了我,但願能趕上,容郡王妃不能出事。”她一出事,容郡王非得垮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