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賢堂出來,聶閣老喊了聶墨單獨說話。聶墨跟硬嚥了一塊石頭一樣的難受,求救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不料老夫人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之後就揮一揮衣袖走了。
父子倆在書房落坐。
聶閣老先開口,“殿試還是要好生應對了,這段日子就在家閉門讀書罷。”
聶墨想著自己除了去餘府好似也沒去過旁的地方,便微微頷首道“是”。這兒子擰巴的時候恨不能叫人揍一頓,可真正的懂事了,又令人痛心,聶閣老的一顆心跟在油鍋裡頭滾炸一般,“你可有喜歡的地方?等殿試過了,也好趁早謀一處外放,熬幾年資歷,再慢慢升,也不失為
一個好法子。”
聶墨牙痛。
從前求之不得的東西,就這樣一下子落到眼前,可沒有了怎生,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去外放之地,跟被流放有什麼區別?
總之,有她,即便流放也幸福無比。無她,即便外放也毫無高興可言。
“您先讓我考慮考慮……”還不敢把話說死了。
“殿試日在三月下旬,約麼是二十一日,你且記好了日子。”
“是。”
管家聶徵過來,詢問兩位親王皇子出殯聶府的路祭禮的事,聶墨剛要退下,聶閣老卻留下他道,“你也聽一聽,不論別的,長點見識也好。”
聶墨只得又留下。
卻是一連好幾日,聶閣老都抽由頭將他拘在身邊,彷彿要彌補從前錯失的父子親情似得。
府裡謠言四起,有說大爺不行了,所以閣老才想要讓二爺支撐門戶,也有說閣老發現二爺天縱奇才,這是要為二爺進官場鋪路……
聶成瑞還不到八週歲,聽了下人們說自己父親好不了了,家業都要傳給二叔,就氣惱上了,他膽子也大,藉口跟二叔請教學問,擺脫了下人小廝,自己進了荔園,然後對著聶墨大放厥詞。
大意就是二叔你不要趁我爹之危雲雲等等。
聶墨氣得牙根兒癢癢。
他可不是那什麼有容人之量的。
當即單手提溜了聶成瑞就扔到聶潤床上。
聶成瑞小胖墩一個,正好壓在聶潤的傷口上,聶潤覺得剛結疤的傷口又有冒血的感覺了。
心裡暗罵作死的弟弟跟兒子!
面上還要充大方無事,“這是怎麼了?成瑞你怎麼把你二叔氣成這樣了?”
聶成瑞抽抽噎噎的不敢說,氣得聶墨指著他道,“聶成瑞你是不是個男人,有種你把那些話跟你爹說一遍!你個孬種!”脾氣急躁的像個毛頭小子就差跳腳了。
和賢堂裡頭暴風驟雨,可嚇壞了一幹僕從,這就有人在門外試探著叫道,“大爺?”您還安然否?需要救駕否?
口氣就跟聶潤已經遭了聶墨毒手似得,氣得聶墨暴跳如雷,“都滾蛋!”
聶潤還沒見過他這樣發火,心裡卻是十分想笑,伸手握拳低低咳嗽了兩聲掩飾了笑意,這才問聶成瑞。
聶成瑞對這個父親可比對二叔尊敬多了,父親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不足一刻鐘就將聽到的謠言巴拉巴拉全倒了出來。
聶墨在邊上再聽一遍,仍舊氣得打顫。
聶潤苦笑不得,溫聲道,“論語有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跟他廢話什麼,小子,我告訴你,我爹孃還好好的活著呢,這個家且輪不到你爹來當,再者,就算將來你爹能當家做主,那他也有長子,就是你哥,這個家也沒你啥事,懂不?你是老二,跟你二叔一樣
的二!”
聶潤大罵,“你要氣死我?!”
聶成瑞嚇得哇哇大哭。
聶墨團團的轉,這陣子積累的火氣此時一起湧上心頭。
門外有驚喜的呼聲,“大夫人來了!”
聶潤苦笑:火上澆油的來了!是兩眼一翻暈過去呢?還是先安撫了這個再安撫那個?就沒人體諒他受了重傷,是個病號麼?果然大夫人一進門就笑裡藏刀,“這是怎麼了,成瑞小孩子不懂事,惹惱了二叔,我替他給二叔賠不是了!”話裡話外暗示聶墨小家子氣跟小孩子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