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節後,天氣愈漸轉暖,玉引想了想,將和婧夕珍夕瑤也叫了回來,打算帶幾個女孩子一道去京郊踏個青。
結果幾個男孩也想同去,孟君淮想想,那就索『性』一家子一道去吧。女孩去踏青放風箏,男孩騎馬打獵,有興趣還可以一起到河邊釣釣魚什麼的……確實有日子沒這樣熱鬧了。
於是府裡便很是認真地好生安排了一番,打算玩個三五天再回來,這三五天裡就近住去清苑就好,省得來回折騰。
離府出京時明明安排好了,一人一輛馬車,奈何幾個女孩全要賴在玉引車中,弄得她原本寬敞的車裡擠得都讓人冒汗。
聊著聊著就自然而然地說起了孩子,和婧一提這個就委屈,抱著玉引的胳膊可憐兮兮地抱怨說她和謝晟都盼著能有個乖巧聰明的女兒,結果居然生了個兒子,提前為女兒準備好的東西都沒法用還算了,現下孩子八個多月,已然顯出了“灑家要作天作地拆房子!”的頑皮勁兒,和婧跟謝晟都很擔心等他會走會跑之後要把府裡攪成什麼樣子。
而在和婧埋怨的時候,夕珍一臉滿足地噙著笑,剝了個橘子給她:“喏,別抱怨了,知足者常樂。”
“你彆氣我!”和婧瞪眼,“不然我把你女兒綁來結娃娃親,扣在府裡不讓她走了!”
和婧真的氣哭,她可是打從剛成親那會兒就琢磨著一定要個女兒的,結果現在夕珍有了女兒,二弟那邊也有了個女兒,夕瑤那邊雖然是個兒子但似乎挺乖……就她要深呼吸準備對付這個混世小魔王!
和婧為這個歪在玉引身上賴了半天,最後心念一動,“哎”了一聲抬起頭來:“母妃,要不讓二弟住我那兒去唄?”
玉引:“……”
她睇了和婧一會兒噴笑出聲:“你都打上侄女主意了?!”
“怎麼叫打她的主意呢!”和婧神『色』憂傷,“就是請他們來住住,讓我解解眼饞嘛!再說二弟一個男孩子,又沒娶妻,來跟我們學學怎麼教孩子不好嗎?”
她勸得十分認真,儼然不是在開玩笑。玉引就也正正『色』,問她,那你打算把弟弟請過去住多久?和婧很大方的表示一年半載沒問題,三年五年也隨他啊!
玉引心說你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事倒也沒什麼不行,幾個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還願意親近是樁好事,孫輩能也走得近些更是難得。但玉引也沒直接拿主意,叫和婧跟阿祺商量去,阿祺願意的話就去。
是以到京郊山下一下馬車,和婧就徑直奔向了阿祺。玉引瞧著和婧“一腔熱忱”的模樣正忍不住笑,餘光一轉卻見正往下拎點心的香盈也怔怔望著那邊,好似想說什麼,最終又沉默地閉了嘴。
玉引心裡一滯,方想起途中她一直坐在車轅上。
“香盈。”她喚了一聲,香盈抽神回看過去,旋即屈膝福身:“王妃。”
“點心不必拿了。”玉引睇著她手裡的食盒一哂,便伸手拿過食盒交給身側的宦官收回去。而後她想了想,放輕了些聲音,又道,“你若覺得讓孩子去大翁主那兒不妥就跟我說。”
“……沒有。”香盈低著頭,肩膀繃得緊緊的,“二公子的孩子……跟奴婢沒關係,奴婢記得的。”
玉引呼吸一凝,又重重地喟出來,她抬手握了握香盈的胳膊:“不說了,今日一道玩玩,你也放鬆些。”
而後不過片刻,就見孟君淮帶著一幫男孩絕塵而去,和婧蔫耷耷地回來,說阿祺不樂意去,玉引邊笑她邊看香盈的神『色』,終究是沒法再說什麼。
若能拋開一切禮數規矩,從私心上講,玉引是希望能讓那孩子認香盈的。可是,這道坎兒真的不能過,也沒法兒過。
這個世道,男人成婚前便與侍妾婢子有個孩子,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凡府裡不提母親是誰,來賀滿月、賀百日的賓客就都會默契地不多問,誰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亦不會覺得這事丟人——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大家對此都很熟悉,熟悉到就連和婧她們,都沒過問半句關於孩子生母的話。
但若公開說這孩子的母親是青樓出身,則一下子就丟人了。無所謂香盈在跟阿祺之前是不是清白身子,他們一家子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現下這樣……坊間的議論是起不來的,只是實在苦了香盈。
數丈之外,一行人到了獵物常出沒的地方就放慢了速度,邊馭馬邊四處尋找。
阿祺心緒複雜,走了一段後壓音叫了聲“大哥”,阿禮回過頭,就見他一勒韁繩往旁邊去。
阿禮皺皺眉,隨著一道過去,到了偏僻無人的地方,阿祺開口就道:“哥,今兒父王看著心情不錯。你說我要是……要是跟他討個錦衣衛的差事,怎麼樣?”
“錦衣衛的差事?”阿禮皺眉,打量他一番,復問,“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我就是覺得那邊的差事……表哥能做,我也能。”阿祺這樣道。
阿禮的神『色』便沉了些:“三弟都還沒開口呢,你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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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已經是世子了,他當然不急。”阿祺薄唇一抿,又鬆開,“我也不是要爭什麼,我就是在想,若自己有些本事了,有些事或許好辦些……哥,咱們府的世子是三弟,長子是你,我註定沒什麼重擔可擔。那我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也不行嗎?”
“你……”阿禮凝視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繼而苦笑,“說來說去,你還是為羅氏。”